第 1 章（1/2）

老俞头陪着笑把碎银塞到狱卒的手中，道：“给大人添个酒钱，还望大人莫嫌弃。”

狱卒手一翻把银子收了，却皱了眉头显然对于这些不大满意。老俞头瞧着只装作不知，这些人的胃口早就被养大了，原先多加讨好指望他们能照顾一二。

银子大把下去，也没听个响。现在主家已有主意，也不必上杆子做这傻子。

狱卒虽有不满，然而已经得了上面的意思，恶声恶气地说：“跟我来吧。”老俞头忙不迭地跟上，家中虽然经常打点，却也能没进过诏狱。

此时已是七月，正当热的时候。老俞头早出了一身汗，进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嘴里有了苦意，夏季就这般阴冷，寒冬腊月的可怎么熬。

那狱卒心里不顺，嘲讽道：“进这诏狱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放了，也只你们家的住着舒服，十几年了都不愿意走呢。”

老俞头瞧着这里的环境，愈发心酸，恨老天不公，少爷这么个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么就落到这般田地。听到狱卒的冷嘲热讽，平日就忍了，现在冷冷地说：“大人放心好了，我家少爷总归是要出来的。”

狱卒一愣，琢磨这话的意思。缓下脚步回头瞧老俞头，可惜诏狱光线昏暗，也辨不清老俞头的神色。

“就这间了，”狱卒粗暴地拍着牢门，冲里面阴阳怪气地说：“顾大人，别晒太阳了，有人来看你了。”

狱卒没说错，顾容此时正蹲着晒太阳。诏狱阴冷，呆的时间久了，那股阴气就钻进皮肉了，沁到骨头里。

顾容的监室在诏狱里算是不错的，有一小窗，阳光洒落，顾容就跟着这道光。暖暖的，才有了在人间的意识。此时已近中午，日头升高，阳光已经洒到墙根，不多时就要没有。

顾容听到有人来探监，心里一叹，最后这一点怕是晒不到了。

“俞伯，你怎么来了，家中出事了？”十来年未见，顾容还是晃了一下才认出来。诏狱不比旁处，打点送些东西容易，进来探监却难得很。

老俞头看着他形容，比在家中瘦了些，气质愈发内敛，显然在这没有受多少磨难。眼眸子亮亮的，幽禁多年，还是未磨尽了锐气。

想到主家的叮嘱，他定了定神，安慰道“少爷安心，家里一切都好。”

“那母亲身体可好，我不孝，不能在母亲身边，还令母亲忧心。”顾容慢慢地说，在这个时候家中来人，已经品出几分不寻常。他抿了下嘴，琢磨着从其他狱友那打听到的消息，这时不止身上凉了，心里也泛出一丝冷意。

“夫人身体一向康健，只前个犯了暑气，少夫人细心照料，也没有大碍了。少夫人近些年搬到夫人院子了，对夫人最是尽心了·······”

老俞头絮絮叨叨，讲着家中琐事。顾容想到那个一向恭顺的妻子张氏，两人同岁，她是临洛书院山长的女儿，勉强称得上青梅竹马。

自成婚以来，虽未有情深意浓，却也是相敬如宾。自己因言入狱，将人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拖在泥潭中。自家事自家清楚，无夫君，无子嗣，不是寡妇，却比寡妇还惨些。寡妇尚能改嫁，她却是前途后路都被堵死了。

顾容只觉得心里酸涩的很，刚进来的时候，还抱有不多时便能出去；后来见出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传消息请母亲代为写下和离书，不要误了人家。回给他的是张氏亲手写的字条：君未有不忠之罪，妾亦未敢有。

“···二少爷这些时日为了秋闱，人都瘦了两圈了，只盼考的有少爷一半的就高兴了。”

顾容对于这个二少爷没有几分情分，那二少爷是隔房大伯家的次子，名顾舍。

自他入狱，顾舍常常去看望母亲，母亲透过来的意思是想认了顾舍的儿子给自家，顾舍也知这意思，却装糊涂，咬死不过继，人来的愈发勤快了。

人总在意眼前的，顾舍又善说话，母亲对顾舍越来越偏爱了。家中仆妇都叫二少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两人是嫡亲弟兄呢。

“俞伯，你为家中操劳多年，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老俞头一惊，却也知自家这个少爷素来聪慧，咬咬牙，说出了此番的来意：“少爷在诏狱不知这朝堂情况，几位殿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二少爷也是为了顾家有重现荣光之日······”

“所以他掺扯到里面去了？”顾容急急地打断，显然已经动了气了。

“二少爷也是身不由己啊，自少爷入狱以来，顾家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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