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1/2)
玉柏玄的武艺稀松,却主动提出比武,让皇甫霏迟心下疑惑,认为她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这提议不论结果如何都是于自己有利,她会如此轻易放弃打压觅冬与前齐的机会?
玉柏玄已然猜到她内心的想法,轻叹一声,“我若事先就想截走密信,早就派人蹲守,还能让他落到你的手里?密信内容已经无足轻重,两国既已应允退兵,我还能主动寻衅不成,若是再次搅动战局,我这趟差事就算是办砸了。你我比武,就是点到为止,我哪能是你的对手?”
说着,她靠近皇甫霏迟,声音变低,“陛下一早便有旨意,觅冬与我国交好多年,贵国王子又是陛下的侧君,自然是向着觅冬的,”接着看了一眼一脸焦急盯着两人的甯蔚羽,“既是救美,总得有个样子吧。”
皇甫霏迟心说你可真能算计,还要拐上我帮你撑门面,她微微点头,“一言为定。”
甯蔚羽被点了穴坐在马上一动也不能动,又不知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想要问又怕自己说出什么话露出破绽,急得出了一身汗,玉柏玄此时望向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微微点头示意让他安心。
玉柏玄与皇甫霏迟各自手执一柄佩剑,“公主请......”皇甫霏迟还想着客气一下,哪知话音还没落,玉柏玄早已向她攻来。皇甫霏迟提剑挡下,“公主还是如此性急,都不容人说话。”
旋身飞转剑光如电,皇甫霏迟没有用上全力,玉柏玄才与她勉强过上几招,胸口起伏不定明显力有不逮,玉柏玄再次握紧手中佩剑攻向皇甫霏迟,剑锋相交发出峥鸣之声。
“你也太拼了,你的驸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皇甫霏迟在两人之间的空隙低声说道,“没瞧他都要哭了,我觉得他肯定感动的无以复加,我够仗义吧,得罪了。”手里的佩剑轻轻一带,银光闪过,玉柏玄的剑脱手而出,落在一旁。
甯蔚羽惊呼一声,“公主!”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扑哧扑哧往下落,“公主......是我没用......你别管我......”皇甫霏迟习武十多年技艺超群,如果不是自己鲁莽行事,玉柏玄怎么会与她进行这场力量悬殊的决斗,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怎会以身犯险,若是皇甫霏迟不顾信义痛下杀手,此时就是立刻发兵也于事无补。
他的悔恨化作眼中的利箭射向皇甫霏迟,“皇甫霏迟你这个登徒子!只会欺负不会武功的人,你把我的穴道解开,我来跟你打!”
又是登徒子又是欺负人的,皇甫霏迟欲哭无泪,自己还曾嘲笑玉柏玄名声差,自己的名声想来也好不到哪去,她没有理会甯蔚羽的痛斥,向玉柏玄投去询问的目光,意思是:行了吧,差不多得了。
一柄匕首从玉柏玄的袖中滑出,她将匕首举至胸前,这一情景让皇甫霏迟觉得似曾相识,还没等细想,玉柏玄带着匕首已经迅速靠近她的面前,她下意识用佩剑阻挡,不及收敛的剑气割伤玉柏玄的肩膀,划出长长一道血口。
这一剑犹如砍在甯蔚羽的心上,鲜红的血液刺痛他的双眼,嘴唇被咬破,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延,“皇甫霏迟你个混蛋!我看你就是怕打不过我,怕输给男人丢脸,整日吹嘘自己武艺高强,我看你就是专门找不会武功的人来欺压,其实就是个草包!”
皇甫霏迟一面抵挡玉柏玄锲而不舍的进攻,一面听着甯蔚羽破口大骂,第一次质疑自己的人生,感觉整个世界如黄蜂过境乱七八糟,她当机立断,牢牢钳制住玉柏玄,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有完没完?”
玉柏玄实际上已精疲力竭,她缓缓转过头,露出诡秘的笑容,嘴唇越撅越高,冲着皇甫霏迟的脸颊亲过去。皇甫霏迟终于想起两人在黍阳校场的那次比试,她不等玉柏玄的嘴靠近自己,一个反手将玉柏玄的手臂别住,冷哼一声,“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公主打算用到何时?”
手臂被扭住,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淌血,疼痛让玉柏玄的手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扭转身体,丝毫不顾被反钳的手臂,只听“咯嚓”一声,右臂被她硬生生扭得脱了臼,皇甫霏迟没想到她会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反抗,电光火石间,匕首落入玉柏玄的左手,瞬间抵上皇甫霏迟的脖颈,“同一招数,可以千变万化,承让。”
皇甫霏迟恨不得掐死玉柏玄,方才明明商量好点到即止,她却宁可断臂也要赢了自己,莫不如当时就干净利落地将她打倒,如今被她反制,再后悔也来不及。
玉柏玄右臂如同断线的木偶来回摇摆,她忍着剧痛,冲着怒火中烧的皇甫霏迟眨眨眼,“你赢我赢没有什么区别,总归你也没有损失,我对驸马也有个交待,等过几天我就派人把信给你送回去,决不食言。”
皇甫霏迟虽不情愿,但自己确实输了,也不能出尔反尔,反观玉柏玄为了胜出将身体弄得狼狈不堪,也稍稍抵消了她心中的不忿,她退后几步,向玉柏玄抱拳,转身来到马前一跃而上,深吸一口气,解了甯蔚羽的穴位。
甯蔚羽运足一口气,一掌劈向皇甫霏迟,穴位被封了一天一夜,他的手脚已经开始麻木,刚刚解了穴,这一掌根本没有任何力气。
皇甫霏迟用剑柄挡下,一脸无可奈何,“你骂也骂了,当我乐意跟她比武,”想了想又觉得不解气,桃花眼流露出色眯眯的神情,“你想打我也可以,这天底下能任意打骂我的,只有我的夫侍,不如跟我回觅冬,让你打个够。”
玉柏玄轻声呼唤,制止住还要出手的甯蔚羽,“快来,我撑不住了......”
甯蔚羽翻下马背,磕磕绊绊地跑到玉柏玄身边,甯蔚羽不敢碰她的伤口,悔恨愧疚的眼泪拭去了又淌下,一旁的陈瑛也上前扶住她,用布带简单地将她的伤口包住,与甯蔚羽合力将她托上马背,甯蔚羽也上马从身后护住不让她摔下。
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玉柏玄用左手拭去,面上波澜不惊,“太女喜欢呈口舌之快,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方才听闻太女的驸马也姓‘甯’,与本宫的驸马同姓,真乃巧事,他日本宫一定会带着驸马到贵国做客,到时见到贵国驸马,两人碰面,许是远亲也未可知。”
都怪离悦,弄得自己惧内的事情人尽皆知,皇甫霏迟干笑几声,心里默默期盼玉柏玄能早点忘了她说过的话。
甯蔚羽拥着玉柏玄在日落之前赶回后央军营,强忍眼泪看着医官为她包扎伤口,接回脱臼的手臂。
他幼时在校场习武,也曾不慎脱臼,那种痛楚至今都无法忘记,玉柏玄之前就曾受过重伤,即便是有离悦的精心诊疗,也难以恢复如初,今日又为了救他被皇甫霏迟打伤,想到这些,他心如刀绞,听到玉柏玄忍耐疼痛的低吟,连忙拭去脸上的泪水。
接好手臂,玉柏玄的汗水沿着额头淌下,脸色苍白如纸,躺在榻上喘息,“这点痛算什么,你忘了,屁股开花我都不怕,还怕这点小伤,可惜了,没有蜜饯,”玉柏玄咂咂嘴,似乎在回味许久未吃过的蜜饯滋味。
甯蔚羽一听到这些,又开始垂泪,玉柏玄想替他擦拭,无奈手臂无法动弹,甯蔚羽连忙擦去眼泪,两手攥住她的手,“都怪我,是我没用,帮不上你,还到处惹祸......”
“我曾经想过,从小到大,为何你总有流不完的眼泪,”玉柏玄看着甯蔚羽哭红的双眼,叹息道。
甯蔚羽低下头,看着被自己眼泪打湿的衣襟,目及之处渐渐碎裂。本就没有爱情,因为自己的鲁莽冒失,连这仅有的怜悯都已消耗殆尽,她终是厌烦自己了。
玉柏玄用小指勾住甯蔚羽的手指,“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口井,井里有一只青蛙,井口太深青蛙只能住在井里,喝着井水吃着水里的小虫,青蛙与井水日夜相伴,没有井水,青蛙一日也活不下去,于是青蛙就暗暗许愿,若能一世为人,定要报答井水之恩。”
甯蔚羽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玉柏玄,不知她为何突然讲起了故事。
“我猜我就是那只青蛙,蔚羽哥哥就是井水,”依然苍白的面颊绽放温柔的笑靥,“井水又清又甜,蔚羽就是用井水做成的。”
“又是青蛙,除了青蛙,你就不能说点别的,”甯蔚羽破涕为笑,笑容刚浮上脸颊又变为愧疚,“害你受伤,还要你来哄我......”
“当然要谢你,否则我正一筹莫展,该如何让皇甫霏迟上了圈套,”玉柏玄四下打量,脸上浮起神秘的笑容,“你去取我带来的包裹。”
甯蔚羽一头雾水地将包裹取来打开,里头装了一些瓶瓶罐罐。“你把我肩上包的布带解开,”玉柏玄示意甯蔚羽,他心下疑惑还是照做了,小心翼翼解开刚刚包好的布带。
“你再打开那个瓶子,对,就是那个,将里面的药粉撒到我的伤口上。”
“这是什么药?”甯蔚羽毕竟不是医官,不懂得医理,生怕给她用错了药,迟迟没有撒下。
“放心,这是我出发前从竹园取的药,离悦制的药你还信不过?”从前玉柏玄一天几趟地往竹园跑,跟在离悦屁股后面观摩,即使没写着药名,天长日久的也让她记住了不少,想起离悦,肩膀上裸露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离悦的药自然是好药,甯蔚羽仔细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再次为她包好,“方才你怎么不拿出来,包好了又揭开,白白又流了许多血,”甯蔚羽心疼不已。
“一时忘记了,”玉柏玄躺在榻上,闭上双眼,“有些乏,我睡一会儿,你也歇息吧。”甯蔚羽为她盖好被子,用手支着伏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去。
皇甫霏迟的剑如闪电翻滚,打得玉柏玄难以招架节节败退,眼花缭乱之间只见一道剑锋劈下,甯蔚羽欲上前阻拦,可身体却无法动弹,眼见这一剑劈向玉柏玄的头顶......
“啊!”甯蔚羽从榻前的矮凳上跌落,惊魂未定地喘息,手忙脚乱地四处查看,发现只是虚梦一场,胡乱揉揉眼睛,回到榻前。
玉柏玄沉沉地睡着,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气息清浅时长时短,甯蔚羽摸摸她的额头,手感冰凉,心下担忧连忙掀开她的被子查看伤口。
被下的景象触目惊心,肩头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身下的被褥形成一滩鲜红的印记,随着她轻微的颤抖,还有鲜血顺着绷带的缝隙涌出。
甯蔚羽跌跌撞撞掀开帐帘,“医官,快!”
“方才伤口已经止血,为何还会如此!”甯蔚羽攥着医官的手臂。
甯蔚羽的手劲几乎要把医官的手臂捏碎,医官忍着疼痛,加上内心惶恐,说话结结巴巴,“微臣不知......方才确实已经止血......”
军队医官的医术远不及御医,只见过寻常刀伤箭伤,行军打仗缺医少药,通常都是简单处理包扎,她压根没有见过现下的情状,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玉柏玄贵为公主,方才为她包扎之时就已经令她如履薄冰,突然发生始料未及的状况,现在的她已经跪在一旁抖如筛糠。
副将将医官推到一旁,向甯蔚羽说道,“还是将公主速速送往边城,到医署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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