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当她喝完一些酒,并且醉意仍旧为零的时候,又再次不放心地去贺蓝山房间,他醒过来了,因为眼睛睁着。他仰面躺在床上一个小时了,正扫视被台灯光眷顾了一点的昏暗的天花板。
“你要吃东西吗?”林秀又觉得他还没醒,因为那双泛着血色的眼睛里,什么可供辨析的神色都没有,空洞洞的,像是一汪雨后的死水,清澈,毫无生气。
贺蓝山又紧紧将眼睛闭上了,他终于很僵硬地翻过身体,痛苦地叹了口气,然后,趴着又睡着了。
林秀盯着台灯下面的相框,接着,突然走近了,她在床边坐下,看着贺蓝山皱巴巴衬衫,眼珠从下往上滑动了一圈儿,说:“你真那么想她?你日子还过不过了?”
其实纯属猜测,因为贺蓝山的痛处,林秀只知道那一件,就是鳄鱼的死。
“林秀。”他开口说话了,那声音像是流水里突然掺杂了厚重细密的沙土,比以往扭曲了很多。
林秀以为他要吐,于是慌忙地站起来,她跑回洗手间拎了只塑料盆过来,扔在了地上,又急匆匆地跪上去,瘫坐在皱巴巴的灰色床单上,准备托起贺蓝山的头。
林秀很久没照顾过酒后失态的人,她的性格里绵软更多一些,此时此刻,温柔地用指节触碰贺蓝山的脸颊,然后抚摸他略微凸出的颧骨,她叹了一口气,说;“醉得跟死人一样。”
“你才死人。”
“咱别这样行不行?我错了,干嘛呀,互相诅咒么?”林秀侧着身,在贺蓝山的旁边躺下,她眨着薄薄的眼皮,说,“哎,行了,我不对你抱什么幻想了,你那么爱她,嗯?”
“林秀。”他这次是气音,微微张着嘴巴,十分有仪式感地,吐出了那两个字,然后抬起了手,干燥的掌心蹭上了林秀光滑的脸颊。
贺蓝山继续说:“我给你写了首歌,写给你一个人的。”
此刻,他弯起嘴角来笑,表情那么安和;林秀整个人仿佛要陷进床垫里去,酒的醺醺然和昏色的灯光搅拌,成了一碗清甜的蜜糖。
“我不相信喝醉的人。”她心脏一缩,接着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她所期盼的似乎突然降临,但一瞬间紧张得不敢拜谢,只能用湿了的眼睛看向贺蓝山,被手盖住的那一边脸颊即将麻木。
“你得相信我啊,其实,我早就……”他含着浅笑的眼睛像微风里的湖,泛着丝丝灼热的波纹。
突然,贺蓝山摇摇晃晃地支起了上身,他眼睛里是疯狂掠过虚实难辨的光影,当什么都散尽了,就仅仅看见的林秀那张清淡的、画一样的脸庞。
贺蓝山凑上去,他像是一团焰火不顾死活地奔向水源,那冷清的呼吸渐渐逼近了,贺蓝山指尖淹没在林秀滑韧的长发里,他低下脸,轻柔地吻了一下林秀的嘴巴。
他这才声色低沉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做梦,可是,我知道你喜欢我很久了,所以我也是。”
他的气息那么凌乱,像是风雨欲来的海。
林秀两只手都攥着床单,接着,慌乱地捏紧了自己睡裙的下摆,她每吐一口气都小心翼翼,然后,抬起柔嫩的手,揽住了贺蓝山的脖子。
她不顾一切了,是嗅到了最盛的蔷薇,她轻盈地微笑起来,让自己在此刻尽量不那么狼狈,然后,一切光晕湮灭在眼皮的血色后面。
世界变黑,节日的夜晚像一盒缤纷软糖,红色的叫情0欲,白色的叫悲哀,绿色的叫新生。
新年后的一段时间,所有人异常忙碌,期末考或者年终,加上要见从四处回乡的朋友,因此,惯常的家宴两周没办。天更冷了,南方的气温也直跌冰点,林建宁结束了四个月的学校生活,从寒冷干燥的首都归来。
“林思阳,嘿。”女孩拖着巨大的黑色箱子,嘴巴里咀嚼草莓味的口香糖,她也没招手,仍旧是小时候那样,冲人扬扬下巴,很酷地一笑。
林思阳手里拎着车钥匙,他把纸袋递给女孩,然后接过了她沉重的行李,两人短暂地拥抱过后,女孩甩着那一头粉紫色的卷发,问:“你买车了?”
“你爸爸的车。”
“你什么时候买车?”
“我——”两个人上了扶梯,林思阳思考着,说,“不需要,我骑自行车可以锻炼身体,反正上班也不远。”
纸袋被打开,蛋奶香味甜丝丝,窜进鼻腔里面;是林建宁从小爱吃的蛋糕,陈萍一大早排队买的。
林建宁十九岁,算是和林思阳一起长起来的,可她不合群,从来都是一副冷酷而极有分寸的表情。因为从小被冠以学霸的称号,因此大概有丢不掉的几分高傲;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家庭里,她总是扮演着最理性的角色。
陈萍那时候说:“我们建宁啊,是个冷血的孩子,出门不容易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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