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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应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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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溶用了些时间, 才明白沈笑山的意思, 登时脸色煞白,“先生是怀疑……”

沈笑山取出解奕帆的口供, “不是怀疑。”

原溶接到手里,一目十行地看完, 瞠目结舌,随后又逐字逐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越看,汗出的就越多。末了, 他把口供捏在手里,对着面前虚空陷入沉思。

守孝三年一直浑浑噩噩的脑子, 在大事当前的时候, 终于飞快地转了起来。

沈笑山一直凝眸打量着原溶的神色,连最细微的反应都没错过。

不出所料,原溶与傅清明原敏仪被劫持的事情无关。

说白了,原溶对家事迟钝也好、敷衍也罢,到底是官至知府的人, 要是做出那等事, 不是疯了, 就是蠢到没边儿了。

再一个原因就是, 找到傅清明与原敏仪之前,原府有意无意间招惹过陆语的, 只有原溶和原友梅——是贼就有三分心虚, 如果事情与原溶有关, 他不论怎样,也会约束自己和儿女的言行,不会在收到报平安的信件的时候急于撇清关系,而会用官场上那一套与陆语虚以委蛇。

退一万步讲,如果事情就是原溶一手谋划,也该让他看到解奕帆的口供——打草惊蛇。

只有原家动起来、乱起来,他们才会现出破绽。

原溶回过神来,递还口供的时候,只觉得手有千斤重。

沈笑山道:“原大人刚才什么都没看过。”

“是。”原溶颔首,正色道,“没看过是一回事,该说的还是要说。先生怀疑原家与那件事有关,是情理之中。想来你们已经在着手查证。今日起,我亦会设法彻查。只盼着是我们都多疑了,而若与原府有关,不论是谁,我都不会姑息!”

沈笑山颔首,“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先生只管拭目以待。”

沈笑山岔开话题:“原太夫人不看重母女情,而你似乎也不看重兄妹情,为何?”

“这……”原溶挣扎片刻,诚实地笑道,“这真不能说……实在是不能说。”

沈笑山扬眉一笑,也不勉强,“无妨,我自己查。”

“……”原溶苦笑,叹气,心说真是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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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酉时,陆语亲自送原大太太出门。

原大太太心里明镜儿似的,陆语只是看起来若无其事,心里一定难受得紧。她携了陆语的手,“那些事,便是我不说,你也能从别处打听到,所以我就没瞒你,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就是想,你要是计较……”

陆语对她盈盈一笑,“那笔账,与您和您儿女没关系。往后我跟你们好生走动着。”

原大太太暗暗透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您回去之后,太夫人少不得问您跟我说了些什么,寻找您的错处。”陆语道,“她要是为此不悦,您就往我头上推。”

原大太太冷笑,“随她去就是了。上次友梅的事,她真是让我心寒了——我也不是说你对不对的,可作为长辈,在孩子闹矛盾的时候,是不是该从中调和?可她是怎么做的?

“这上下是你教训友梅,该当的。下次要是换了比原家门第更高权势更大的人家,也出了类似的事,她也不为孩子做主的话,我两个女儿还有活路么?她们便是再不成器,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跟你说心里话,就那件事,真是让我把她和老爷看清楚了,心寒得不行——都是只看功利不计情分的人。往后啊,我得多长些心眼儿,给孩子早做打算。”

不管什么事,陆语都是一样,做了就是做了,连说自己有错的场面话都不会说。她想一想,道:“归根结底,是您到如今还没主持中馈,不管谁都知道,原府的事情,太夫人说了算。您要是当家做主的人,我就算找友梅算账,让她吃亏,也绝不会是当日那个情形。”

原大太太若有所思。

送走原大太太,陆语被原敏仪唤到房里说话。

陆语见姨母气色比早间又好了一些,不由绽出愉悦的笑容,“针炙的效果真是立竿见影。”

“是啊。”原敏仪倚着床头,示意陆语到跟前落座,问道,“你这两日,不是去原府,就是款待原大太太,走动得未免勤了些,是为了什么?”

“就是生气啊。”陆语面不改色地道,“您身陷囹圄的时候,他们那个行径,我生气,也想不通,就请原大太太过来,问问原由。”

“陈年旧事了,我都忘了,你还追究什么呢?”原敏仪握住她的手,“这一场风波,已经过去了,往后我们多加小心,高高兴兴地度日就是了。”

陆语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您真能忘么?”

“大嫂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原敏仪坐直身形,目露警惕。

“没什么。”陆语道,“我只是想,要不趁着沈先生肯帮衬的机会整治一下原家,不是太傻了么?”

“阿娆,”原敏仪握紧她的手,“有什么话,你不妨跟我交个底,我是一点点事情都经不起的人么?你到底听说了些什么?”

陆语犹豫片刻,照实说了:“您多年无所出的原因,我知道了。”

原敏仪身形一僵。

“我知道了。”陆语强调后道,“以前您不肯跟她计较,定是有着诸多考量。我想的到。现在不用了。您不计较,我也要替您计较。”

原敏仪泪盈于睫,“阿娆……”

陆语轻轻地抱了抱她,“再就是我娘在她手里遭过的罪,我总要讨个说法。虽然,我没见过娘亲,都不知道她的样子。可我想,如果她没在出嫁之前差点儿被饿死,弄得身子骨那么孱弱,也不至于难产而亡。”

原敏仪的眼泪滑落到腮边。

“我一直以为,是八字克双亲,请师父算,自己也算了好多次……”陆语垂了眼睑,抿出一抹艰涩的笑容,“姨母,现在我是不是找到那个我不是丧门星的理由了?”

原敏仪哽咽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怎么能这样怨怪自己呢?”

陆语的笑容愈发艰涩,甚而有了些难堪的意味,“从爹爹走后,我一直这么想。”

“不是,不是你的错。”原敏仪把她搂到怀里,泪如雨下,过了好一阵子才道,“我当初服药的事,你一定知晓了……我只是步了姐姐的后尘,明白么?

“姐姐不认命,想尽法子寻医问药,才有了你……可毕竟是勉为其难,身子骨受不住……你姨父这些年都不准我为儿女之事寻找良医,就是因为……”

就是因为前面有活生生的例子摆着:不可行。要孩子,她大概就要难产而亡,她走后,他可能就会因为自责郁郁而终。

陆语身形僵住,接下来的时间,眨一眨眼睛,似乎都需要莫大的力气。

她不知道是如何离开姨母的院落回到绣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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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溶离开之后,沈笑山遣人去请陆语到霁月堂。他的意图,有必要及时告知她。

得到的回信是她手边有事,实在来不了。

他等。

等到傍晚,又差人去请她,由头是让她帮自己挑选做印章的玉石。

得到的回信跟上次一样。

他索性把无忧唤到面前询问:“她忙什么呢?”

无忧嚅嗫道:“我家小姐在书房,书房里有个密室。她把自己关里边了。”

沈笑山扬眉。

无忧补充道:“大抵是不高兴了。以前小姐不高兴的时候,都是这样,在里面一闷就是一半天。”语毕,眼含期许地望着他。

她把自己关在密室?关在那间除了机关再无其他东西的密室?——坐都没地方坐,应该是去了下面的密室。“没什么事,晚一些她就出来了。”沈笑山道,“去忙吧。”

无忧称是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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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间存放着珍玩字画古籍的密室,陆语在堪舆图上做了标记。沈笑山一间一间地寻过去。不出所料,她就在一间密室之中。

密室不大,陈设比起别处,已算不少:书柜、桌椅、醉翁椅、软榻,地上铺着兽皮毯子。

此刻,陆语坐在地上,在一块玉牌上雕刻兰草。听到密室的门缓缓开启又关拢的声音,看也不看,只是皱眉。

“小气包子似的。”沈笑山语带笑意,走过去,席地坐到她身侧。

陆语不吱声,闷头忙自己的。

也不知道原大太太跟她说了些什么,总之没好事就是了。沈笑山没问,顾自与她说起和原大老爷相见的情形,末了道:“我问过他,为何漠视兄妹情分,他说不能说。”

陆语嗯了一声。

他柔声问她:“自己在这儿闷着,闷什么坏主意呢?”

陆语放下玉石、刻刀,拍了拍手,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想杀人。”

“杀谁?”他说,“我给你把他拎过来。”

陆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了些许笑意。

沈笑山趁势哄道:“不管想做什么,没力气可不成,上去吃饭吧?”

“晚一些再上去。”陆语起身走到书柜前,打开书柜,取出的却不是书籍,而是一壶酒、两个小巧的白瓷酒杯。

沈笑山起身坐到软榻上,留意到枕畔有两个小老虎布偶,一个是卧姿,另一个是坐姿。

做的栩栩如生,却已经很陈旧,磨损得很严重。

他拿到手里端详着。

“那是爹爹、娘亲留给我的。”陆语斟满两杯酒,走到他近前,递给他一杯,“坐着的那个,是娘亲在世的时候给我做的。另一个,是爹爹买给我的。”

沈笑山把布偶放回原处,接过酒杯,“一直带在身边?”

“嗯。”她回身拿过酒壶,又坐到地上,“爹爹病故之后,师父去接我,说不要带太多累赘的物件儿。我最喜欢这两个布偶,不带什么也要带上它们。”语毕,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又斟满。

沈笑山重新坐回到她身侧,把玉石、刻刀归拢起来,放进工具匣,“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哭鼻子?”

陆语用下巴点了点他的酒杯,“陪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

他就笑,“不怕喝多了之后,我欺负你?”

“我自找的,就不能算欺负。”

“而且,你也不会把自己灌醉。”他笑着和她碰了碰杯,一起饮尽杯中酒,随即拿过酒壶斟酒。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爱哭?”陆语问道。

他如实道:“就是这么觉得。”

“没错。到师父跟前起初那两年,晚上经常哭。想爹爹,没有一天不想。总想梦见他,他总是不肯入梦。那时起,就总病歪歪的。师父有一次开玩笑,说照顾我那两年,生生让她老了十岁。”她喝了一口酒,“小时候哭的太多,长大之后,没眼泪了。”

沈笑山似是能够看到,小小的女孩,在暗夜中蜷缩着身形,搂着自己心爱的布偶,默默地流泪。他抚着她的肩臂,心里酸酸的。

他眼中的疼惜不容错失。她笑了笑,说起心里一直存着疑影儿的一件事:“你决定帮我的那天下午,在街上说了不少让我特别难受的话,可到了晚上,你就决定帮我。先前总顾不上细问原由,现在能跟我说说么?”

“行啊。”沈笑山慢条斯理地喝了小半杯酒,“在街上说那些话,是试探你,原本想步步紧逼,逼着你多少透露点儿实情。到半道我就不能照计划行事了。你那个样子,我看了,心里很难受。我早就过了动辄起善念、同情谁的年月了,不是在意的人,出手相助时只是知道该那么做,心里并无触动。对女子尤甚。挺多年,我都觉得很多女子意味的是麻烦。”

陆语抿唇微笑。

说完自己的原因,他说起别的方面的影响:“回来之后,罗松、景竹、代安又再一次一致认定你有天大的难处。

“我就想,不论你是善是恶,不论他们是对是错,这事儿都该管。

“我见过的恶人实在是太多了,也从不认为有绝对的良善之人。不论真实情形是怎样的,结果都必须是罗松他们想要的局面——他们是我最得力的心腹,平时撺掇我做什么都无妨,一旦落到实处,那就是我认可了他们的想法,我要让他们的想法变成事实。”

陆语听出弦外之音,“这也是你的用人之道。”

沈笑山颔首一笑,“聪明。就像你说过的,有些事,错到最后,也就对了。你说的是世情,但很多人会把这句话做成事实。”

“受教了。”陆语和他碰了碰杯,喝完杯里的酒,倒酒时笑道,“跟你在一起,真的能学到很多东西。”停一停,目光一转,故意气他,“我提过想拜你为师,这话现在也算数,怎样?”

沈笑山板起脸,给了她一记凿栗,“做梦。”心里其实挺高兴的:又有闲情气他了,可见心境已有所缓和。

陆语笑着摸了摸额头,“你还提过带我走的话,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哪儿都行,山中、海上,你想去的,或是我想去的地方。”

“都说狡兔三窟,沈先生,你算过你有多少窟么?”

沈笑山轻轻地笑,“没。我连存的银子的具体数额都不清楚。”又趁机问她,“往后你帮我清点家当?”

“不。”陆语立刻摇头,“还没清点完,我就先妒忌死了。”

他哈哈一笑,“我的不就是你的么?”

“明知道我财迷,还说这种话。你这等于是拿着小鱼儿哄着猫往坑里跳呢。”

他朗声笑着,抚了抚她的后颈。这小人儿,这份儿直率忒可爱。

陆语又和他干了杯中酒,随后站起来,“我好过多了。一起去外书房吃饭吧?叫上齐叔、罗松、代安、景竹。对了,杭七爷和林醉——”

“杭七是夜猫子,这会儿一定唤上林醉出去了。”

陆语哦了一声,把酒壶、工具匣收拾起来。

沈笑山漫不经心地道:“等你姨父好一些了,我就请人提亲。不如就杭七吧?”

“嗯?”陆语在书桌前转过身,凝着他,“不应该是我同意了你再提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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