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2）

他们手中同时握住了刀。桃花妖的刀与她相似，同样是绯红色的，在漫卷的花瓣中浮过春光般明媚的刀光，缱绻绮丽，不似兵器。

而陆生明的刀与她大相径庭，他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青铜长刀，刀身的弧度端方内敛，刀刃也圆融，仿佛未曾磨开，不曾见血。比起以兵器相称，这把刀更像是只具有象征意义的礼器。

然而这两把不像正经兵器的刀，在出鞘之时，蹡蹡震鸣出声，便如两虎狭路相逢，低吼以威慑对方那样。这是两把通灵的神兵。

金铁嗡鸣之声里，万物沉寂。春风变得肃杀，卷过两人的衣角，花瓣如石子敲碎的湖面涟漪般次第荡开。等它们轻飘飘落到地面时，岑越骤然发现，那些花瓣碎裂成粉尘，仿佛落地即溶的樱雪。

岑越大气不敢出，他虽从未如此与人对峙，却也直觉般地领会到了此时决胜的奥秘与禁忌。

忌躁。谁的心先乱了，谁就输了。

所以岑越一动不敢动，罡风割在身上，痛得厉害，他强忍着，没有动一步。他怕他动一动，躲一躲，陆生明忍不住分心到他身上。

陆生明倒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从容不迫地握着刀，他的刀是青铜的，刀刃像镀了一层什么，蒙蒙的，便是刀光也沉默喑哑。

这让岑越忍不住猜想，莫非陆生明有什么必胜的后手？

桃花妖大概也如此认为。岑越看到，她握刀的手抽紧了，那绯红的利刃上闪过了虹一般绚烂的流光。

她出刀了。

让人难以想象，一个尚未修成人形的桃花妖居然有这样老练且犀利的刀术。

她的刀快得出奇，或许是由于她是女孩子，天生力气便不如男人，想赢就只能快。而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快到极致的刀，便是不败的刀术了。

岑越甚至没能看清她的刀，只听见刀割裂风时鬼啸般一声短而尖的刀鸣，随机是雨打荷叶般密集的刀剑相接之声。

陆生明接了她这一招，从容的神色从他脸上消失了。

有时候，从容代表的是轻视，是不屑全力以赴的慢狂。

陆生明终于正视了眼前这个纤弱的少女，这少女和桃花并不相称，倒是与手中那把细长绚丽的刀活似一体。

“一刹那6刀。”陆生明问：“你还能更快吗？”

“可以。”她冷冷地开口，声音也似金铁击鸣。

桃花妖攻上前来，这是第二招。

一阵清风吹过，风里的寒意消失了。柔和仿佛飞鸿的翅尖轻划水面。桃花随风飘然飞旋，桃花妖和陆生明的身影在桃花隔断的那一面若隐若现。

风停，花落。

猛然旱地惊雷般乍起叮叮叮格挡的声音。那声音极轻，一触即离，岑越听在耳中却声声犹如重锤锤在了心口。

陆生明接下了吗？岑越的心脏高高提起，甚至升起几分紧张到窒息的畏惧。

花瓣缓缓沉到了地面。岑越的心也落了下来，喘了口气。

陆生明看上去没有受伤。

“一刹那12刀。”陆生明的语气赞赏：“这不是你的极限。还能更快吗？”

“可以。”桃花妖说。她身边环绕的桃花忽然散落，悬飞在空中的身体落到了地面，绯红的身形淡到了极致，几乎只剩一个略微可以分辨的人影了。与此同时，她的刀像是凝聚了她全部的力气，由写意的刀形凝实出真正的实体。那真是一把美丽的刀，流畅纤薄的刀身，呈清澄的绯红色，刀纹细致优美，状若流采。

这样夺目的刀，想来合该用优美华丽的刀法，才能显现出它全部的美丽。可桃花妖出刀极简，极快，极朴素，它的锋锐便穿透了美丽的外表，狰狞露出爪牙来。那薄刃，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能用它轻而易举斩下一位壮汉的头颅。与这样的刀，这样的妖怪交手，无异于同死亡跳舞。

可人在怎能在战场畏死？此时此刻，这片桃花林便是他们二人角逐的战场。陆生明双眼燃烧着火焰，他在兴奋，兴奋下一刹那不知从何而来，不知能闪出多少刀光的刀。

桃花妖使出最后一招。

大概不过是一眨眼而已，世界突然变得不太正常，飞舞零落的花瓣在空中静止，随即空气的流动也停息了，再然后，时间长河停止了奔腾。

在静止的时间与空间中，一切都是沉默的剪影，岑越的瞳仁却清晰地映照出天地俱静下唯一跳跃挥刀的绯红色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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