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今年的第10号台风安比已经与本日早晨就进入东海东南部,并以每小时30-35公里的速度向西北方向移动,而且强度会逐渐加强,最强可达台风级。预计,安比会于22日凌晨到上午在浙江象山到江苏启东一带沿海登陆。请各单位做好防风准备,下面请看沿海风力……“
大堂里的电视机播放着地方台的新闻。正装卷发的女主播板着一张端庄肃穆的脸,两片涂得血红的嘴皮子上下开合,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念着新闻稿,同时屏幕上方还不断滚动着大红加粗的文字信息。
大堂玻璃门外头,石雕垒砌的招牌上盖着的红布被山雨欲来的大风刮得像是一面骄傲的破旌旗,一字排开在走廊下的高大花篮此刻如同一队被俘虏的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
陆禺东正在“风生水起”民宿大堂的电脑前玩消消乐。
这是他们民宿开业的前一天,半年前就定好日子,没想到遇上了台风天。
但是陆禺东很淡定——他和台风的孽缘岂止这一次?
就在他消消乐一局快要结束的时候,楼上传来了沈舟略慌乱的脚步声:“东哥!招牌被风刮跑了!”
沈舟是陆禺东的大学上铺,家里穷得只剩钱了,今年沈公子突发奇想要进军旅游业,但在把他们沈家的度假村开满舟山一千三百九十岛之前,沈公子的老爸把他的信用卡给冻了。
于是沈公子只能和陆禺东搭伙先在乌石塘开了个小民宿,解决一下个人温饱问题,旅游度假村帝国的建立,可以徐徐图之。
听见沈公子惊慌失措的喊声,陆禺东腾地从前台的电脑桌后头站起来,转头看向锁好的玻璃大门,只见门口招牌上原本盖着的红布早就被掀翻,“风生水起”四个字被刮得只上下“起”,院子里零零落落躺了一地的花篮——这群原本乖乖站着的俘虏,此刻已经全都变成阵亡的尸体了。
而他那“风生水”三字,正勾着鼓成降落伞一样的红布,在风中像是海燕一样翱翔。
陆禺东二话不说,抄起门边衣架上挂着的雨衣,朝着外头奔去,去追他被风刮跑的招牌。瓢泼一般的台风雨此刻像是被人按了开关一样倾泻下来,被狂风卷进半开的玻璃门里,立刻将大堂门口那个“宾至如归”的鲜红地毯浸透成了暗红色。
本在拖地的民宿帮工郑小茁冲上去艰难地顶住门大喊:“陆老板!别去海边啊!”
乌石塘景区不同于朱家尖岛上的其他滩涂,这里的海滩上堆砌的不是细沙,而是一块块滚圆漆黑的鹅卵石,刮风下雨天,穿人字拖踩在卵石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陆禺东披着雨衣,觉得自己也像是那块风中飘扬的红布,在昏暗如黑夜的风雨中艰难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似乎再瘦两斤,他也能和那块招牌一样在风中自由飞翔了。雨水拍打在脸上,在他的睫毛尖汇成小溪流,挂下来无数瀑布挡在眼前,路更难看清,很快他便从呼啸的风声和雨水声中听见了海潮的巨响。
雨中能见度实在太低,除了那块红布显眼之外,乌黑的卵石和漆黑的海水几乎连成一片,他都不曾发觉自己已经走到离海水那么近的地方。
“风生水”三字正卡在两块礁石中间,被“风”的一勾挂住的红布像是青楼女子的小手绢不停招展。陆禺东像是一只揣着企鹅蛋的雄企鹅一样歪歪扭扭地靠近,没走两步,却发现礁石的后头,还有更大的一坨红色不明物体。
那物体半身泡在逐渐涨起的潮汐里,身上的红布在黑水白浪中上下浮动,触目惊心。他抓住了卡在礁石上的“风生水”三字,探头去看了一眼,差点没吓得从礁石上滑下来。
那显然是一个人,面朝下趴在海滩上,背上的衣服贴在脊柱上,勉强可以看出一些呼吸的起伏,脑袋上的短发上挂了不少暗绿色的海藻,和头发纠缠在一处,陆禺东连忙伸手将他的头抬起来。
幸好他是趴在卵石滩上而不是趴在细沙地里,否则这样面朝下的姿势,没被淹死也被闷死了。
感觉到此人脖颈间微弱的脉搏,陆禺东艰难地抓着他的肩膀把他往上拖,终于将他被泡在海水中的下半|身也拽了上来。
明明是个男人,却穿了一条红裙,陆禺东脑子里顿时闪过之前看过的魔幻电影的场景,下意识伸手摸向那贴紧身体的裙腰——多亏摸到的是双腿间裂隙的凹陷和不必言说的肉团,不是什么鱼尾,陆禺东松了口气。他将双手插.入那人的腋下把人翻过来,抬起他的下颌想清理咽管,那人却自己咳嗽了两声,吐出两口咸水,艰难地睁开了双眼。
“东哥——东哥!”
“陆老板!”
远处沈舟和郑小茁的呼唤穿透雨幕传来,陆禺东举起手里半截破破烂烂的红布挥舞:“这儿!”
沈舟也穿着一件可笑的雨衣,脑门上每天早上需要花半小时打理的韩式欧巴刘海此刻滑稽地一缕缕贴着额头:“看你往海边跑,不要命了么——卧槽这谁!”
半个小时之后,外头的风雨像是野兽似的把门窗拍得嘎嘎响,几个人坐在大堂里抱着姜茶叹气。
郑小茁看看陆禺东又看看沈舟,心塞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两个老板——但幸好暑假一结束她就可以麻溜滚蛋了。
沈舟用一条大毛巾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一头精致欧巴小卷活生生搓成了一个泰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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