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2）

周司衣心里发紧：林大小姐连自己分例衣裳都轻轻抬手放过，想来就为了提这不情之请，这样的请求怕是难办亦难拒。

可人情刚欠下，再怎么不情之请，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林大小姐尽管吩咐，奴婢们自当尽力。”

林甄珍面上不好意思：“司衣不知，此番进宫甄珍还带了两个小丫环，她俩如今才真个没身换洗。"

听了这番话，周司宾原本因一句不情之请而紧绷的心终是放下，面色大为缓和。

主子的衣裳自来最为麻烦，费工费时费眼费力，一不小心还落下满身不是。丫环入宫只能穿宫女衣裳，那可轻松上许多，已是准备应承下来。

林大小姐还有下文。

“甄珍也知宫里没有她们适龄年纪的宫女衣裳，却不得不厚颜烦请各位帮忙想法子，把不拘哪位娘娘宫里还不急着用，年纪小的宫女的衣裳改改，让她们能各有一身换洗，这事甄珍别无他法，只能麻烦诸位。”

说完，看看两小丫环，使个眼色示意她俩上前。

翡翠琥珀知机奉上荷包，福身行礼：“给各位添麻烦，辛苦诸位姑姑，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小宫女衣裳新做起来都不难，何况林小姐想得周全，如今宫中是没同龄宫女，可十三四岁的宫人衣服做来备用多的是，拿来改动比新做更容易。虽说当晚就要两身，可给本没法换洗的应急用也是应有之意。

这差事可就比先前预估的点灯熬夜，一朝不慎还会获罪其它嫔妃的盘算轻松太多。

周司宾哪还有不允。当场给主仆三人量了尺码，回了针线房便安排人拿两身本是给别宫预备小宫人衣裳现改小，至于林大小姐的衣裳主子心慈不催，下人们却不能当真不急着做，否则如何能显出自己来。

针线房里正一派忙碌中，偏有人寻上门来。

来人是个年过二十的女官，手里托着一包裹。进门开口笑着招呼道：“周司衣有礼，诸位姑姑安好，诸位正忙着呢？”

周司衣也含笑应：“韩女史安好，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不在主子面前伺侯着，有什么事打发个小宫女跑腿传话，怎么还亲自来了？瞧我这里一通忙乱，都腾不出去空地招呼你去，真是失礼。”

这话里听着亲热是亲热，却对此番忙碌的原由只字不提。

韩女史笑容有些尴尬：“按理，针线房这般忙碌，我是不好意思张口，可这一遭也是为了主子的事，我怕小丫头传错话，可不得自己跑一趟，这事还真就得麻烦诸位。”

口里说着劳烦，手上已不着痕迹的递过荷包。

周司衣并没伸手：“主子的事，咱们作下人自当尽心。可您也看见了，我们这也正赶活计。有事您先说，只要要能办得到我肯定照办。”

韩女史似乎真的被逼得别无他法，当场打开了包袱皮，一时翠羽碧彩如烟似雾映得满室生光，吸引了众人视线。

这屋里诸人也都算得有见识，便听人赞叹：“可是‘烟水碧’？据说由异种碧蚕所吐丝织就，其蚕只食朝露花蜜，吐丝比一般丝线更细更韧却是惧火，其丝色自成碧，织成缎后其色似海天烟雨，因此得名。此丝量少不易得，三年方上贡一匹的珍品。

这可是满宫里也没得几件的好东西，我记得皇后娘娘当初除了赏给罗昭仪与江充容，也就你们家主子被赏了一匹做成长裙，哟，这怎么这么不经心，怎么破了？咦，这痕迹……”

如此漂亮的衣裙，在衣衫左侧腰腹处，五道划痕自上而下，勾出划断了不知多少经纬丝线，边缘翻卷着似被火焰撩过，好好一件漂亮衣裙已毁得不成样子。

“谁能有那么大胆子，不就主子养的那只猫？主子自来宠着，谁敢拘了它去。这畜生哪知人事，这不就闯出祸来，此番来前也想借各位妙手看看能否回天？”韩女官强笑道，言语上很是含糊。

“这可没法子，且不说咱们手没这异蚕丝线，纵有这丝也太细，续不上界不住……”

韩女官悠然轻叹：“我何尝不知此事难办，也就可怜那些个小宫人，这事出来虽是只猫惹的祸事，可那照顾猫，管着衣裳的，……可惜了。我走这一遭也就想着尽尽人事，打挠诸位。”

说完收好衣裙，声声叹息着缓缓离开，只余几个荷包留在裁剪衣服的桌上。

等到来人远去，周司宾面上冷笑神情鄙夷，上前拈了拈荷包，全数抛给身后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忙正事去。”

荷包落到地上无人上前，互相交换眼色里皆无声的嘲讽。

同在深宫，天长日久这谁不知道谁？这位韩女官是随自家主子一道进宫，冠了主家姓名的心腹丫环，平日哪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人？

韩美人那儿，上上下下伺侯的人多了去，这么多双眼睛还盯不住一个小畜生，烟水碧这般珍贵衣衫能这么轻易让只猫近得前去。

更别提烟水碧的特性，虽细却韧，平日裁剪颇费力气。一只被养来作宠物的猫谁不把其爪牙仔细修剪圆润，才敢送到主子跟前去。

宫里人虽不敢都称得针线娴熟，可基本女工还是会，那裙子划伤程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怕是除了神仙没人能描补如初。

却巴巴的跑这一趟。虽作了遮掩，可那衣裙边缘痕迹到底为何，一干做惯针线谁看不清楚，只是不敢言明。

口口声声可怜几个宫人，不过是因为东西是皇后娘娘特赏而非日常份例。若没个说法，一个大不敬的罪名纵是美人娘娘也吃罪不起。

可不得先借其它的人口把此事传出去，先诉诉委屈推脱罪责再图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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