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闵山（1/2）

“这位师姐，请问，剑山怎么走？”

小女孩负着与她瘦小身躯不相称的背囊，稳住微晃的身形。

“啊，剑山？”被她拦住的白衣姑娘惊了惊，“是新上山的师妹？”

“是。”小女孩点点头，随即黯然，“是我糊涂，忘了回山的路。”

看着小女孩垂下头，细小的手指绞在了一起。白衣姑娘微微笑起来，声音轻柔：“我正要去剑山，师妹可随我同往。”

“多谢师姐。”小女孩连道。

“无妨。”白衣姑娘摆摆手，主动引路。

小女孩跟在后面，身形随着背囊一晃一晃的。

师姐人长得美，心也好，身上衣服纤尘不染。她看在眼里，愣愣出神。

从前她不大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内门弟子”。他们在山上，她在山下。外门有很多半大孩子，很多青年人，中年人，乃至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的来到衡山还没几年，有的已蹉跎大半辈子。不过，依靠着仙门大派，混口吃的并不难。

平日里，活又多又杂，总也忙不完，管教她们的刑大娘极严，她们稍有过错，便会加以责备。园里药草都娇贵，而仙长们常常要求严苛，好多药草，需于雨前采摘。往往是刚有雨点落下，一起玩得正欢的她们便惊慌散开，冲入雨中，抢收药草。巡视来的刑大娘瞧见这场景，总是气急败坏起来，对着她们逃窜的背影大声呵斥。到了晚上，她们换下湿衣服，便排成一排，乖乖站在墙根，聆听她老人家教诲。

“…这药园的活，让你们来干，是仙长怜悯你们孤弱，施舍你们条生路！你们倒好，一个个好吃懒做！真是什么大小姐，就滚回你老家，别在我面前呆着…”

刑大娘脸皮涨的红红的，面颊上一片片褐斑都因此不那么明显了。她暴躁的站在她们面前，满是愤怒的眼睛来回扫视她们。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对上她的视线，一个个皆是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待回到住处，躺在一片黑暗里，通铺上就有人开始嘀咕了。

“明明只是聊了一小会儿，她便骂开了。还让不让人活？”

说话的是她们中年纪最小的。她只有九岁，声音里有未褪去的稚嫩柔软。

“就是就是，那些内门的也真是，那雨前雨后的药草，明明一样，怎么还分得那么细？淋了雨了就不成了？”一人帮腔。

“人家讲究，你不懂就别乱说。”邹宁冷冷道。

“那你倒说说，这有什么分别？”那人并不服气。

“仙长的想法不是我能揣测的。”邹宁道，语气肃然。

赵清裹在被子里，在黑暗里睁着一双大眼睛。

邹宁，人很刻板，并不让人喜欢她。而因为她是刑大娘妹妹的女儿，大家又有点怕她。

“可是，邹师姐，”一个声音响起来，带着轻笑，有些俏皮，“我记得，你也并未一直侍弄药草吧？我们是懈怠了一会儿，你呢，一下午没影儿，跑哪里去了？是借刑大娘的名头偷懒，还是跑去私会你的情哥哥？”

这就是丰焕了。丰小姐与她们是不同的，连刑大娘对她也睁只眼闭只眼。晚上她们挨骂的时候，丰小姐不在。她们狼狈不堪地回去时，丰小姐正气定神闲坐在屋里唯一一张木桌前，翻她钟情的诗集。她们进来，丰焕眼也没抬，纤指滑过薄薄的书页，嘴角噙了一抹笑。

“你！你真是……”邹宁气急，一下坐起来，怒视丰焕的方向。

“我怎么了？邹师姐莫不是被说中了心事？”丰焕也坐起来，从容不迫望向邹宁，话中讥诮之意更浓。

“够了。”

房门忽被推开，邢大娘手里提着灯，面无表情站在门口。

“丰焕，邹宁，罚洗药缸三日。明天起执行。”

“是。”两人起身领罚，同声道。

邹宁犹有不甘，而丰焕则一如既往，声音甜甜的，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第二日，邹宁一大早就去了药坊受罚，丰焕则仍和他们一起去了药园。刑大娘看见她，只是皱起眉，什么也没说。

她们这一屋的女孩，到最后，只有她和丰焕成了内门弟子。其他人仍在山下苦苦等着又三年的新一届大会。那是从外门进入内门的唯一机会。

临走的时候，赵清收拾行囊。屋里空荡荡的，只有邹宁坐在一角，她抬起头盯着赵清，眼睛红红的。被这样盯着，有些吓人，但赵清撇去心头不适，平和对上邹宁的视线：“邹师姐有事？”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我是拼不过丰焕，可你，你又凭什么？”她绝望哭道。

“师姐无事，我便离开了。好好休息，不要伤了眼。”

赵清背上行囊，轻轻带上门。门里的人又抽泣声渐渐响起来。

待上山，她又忘了路。幸得白衣师姐相助，不至于回不去。

剑山是有点远了，她的肩被背囊勒得很疼。她咬咬牙，把包又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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