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第一章(1/2)
乐安十七年秋,微寒,天生异象,夜冒金光。
之后冷雨不断,一连下了数月,南禾一带几乎快成了水城。
白枫帘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看着那阴沉沉的天,急急忙忙往回赶。
他是谷离山上的谷离阁的阁主,此番下山是为了采集草药,顺便去城里的集市上采办些东西。怎料早上出门还一片金光灿灿的天,这会儿就又阴得如泼墨。
“也不知道这雨要从秋分缠绵到几时。”白枫帘轻轻叹了口气,呼出一身郁结之气,脚下的步子迈得愈加轻快了些。
谷离山位于南禾城区郊外向北约十里处,道路崎岖,加上连日来的降雨,积水成滩,更加泥泞。马车夫把他拉到一半,便把他搁下,说给他多少钱都不干了。
“这路忒难走了些,只怕再往北走,俺的马车非得陷进去。还请阁主自己回去吧。”
然而那马车夫还算厚道,送给他斗笠和蓑衣。
白枫帘坚持要给他当初议好的价钱,而他也坚持只收一半,多的钱愣是塞回了他手里。
白枫帘别了马车夫,硬生生走了五里路,裤脚上少不免沾了些大大小小的泥点,脚上穿的鞋更是不用说,早就湿透了。好在他常年走山路,体力自是不差的,甚至比南禾城中候府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还要强几分。
谷离山此时浸润于一片朦胧中,是模模糊糊的水雾,看起来更是被仙气缭绕,一看便是超脱尘俗之地。
而谷里离阁便是超脱尘俗之中的上上层。
世间关于谷离阁的传说是众说纷纭,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当初的第一任阁主因为被情所伤,所以寻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搭台建楼。他整日一边酿酒一边饮酒,万千情丝,都化在那一坛坛的酒里,实在是无忧快活得很。
不过只有谷离阁的人知道,这些所谓的奇闻故事,不过是为了宣扬他们谷里阁酿造的酒。
因为大多数人喝的都不是酒,而是故事,和故事背后的意趣品格。
故事的真实性无从考据,然而谷离阁出品的酒却是当得起它的名气,也当得起宣扬名气背后所依靠的奇情。
白枫帘沿着石板小路往上爬,脚下的速度倒比在山下的时候还要快,因为不用顾忌那路上的黄泥。
爬至半山腰,白枫帘忽然听见了婴孩的啼哭声,他顺着声音寻过去,发现枯黄的杂草间躺着一个女婴。
南禾当地的风俗习惯,刚足月的女婴手腕系红绳,若是男婴则系蓝绳。白枫帘一眼便瞧见了那小娃娃手腕上的红绳。
女婴紧闭着眼,哭喊不断,两只小手握成拳,胡乱挥舞着,似乎很不安。
这也不是饥荒之年,就这样弃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于这茫茫山野中,也不知是遭受了怎样的变故。
白枫帘没功夫叹气感慨,忙俯身将那女婴抱在怀里。说来也奇怪,那女婴被他一抱,立马止住不哭。
而雨声渐弱,似乎要停了。
白枫帘吹了声清脆的哨子,唤来了一只白鸽,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色的薄纸,让鸽子衔住。
“快去吧。”他对鸽子说,又看了看怀里的婴儿,一张小脸火烧似的红,不禁皱眉。
也不知道她在雨中这么淋了多久,想必是受寒发烧了。
“你可要撑住啊。”他轻声对她说。
女婴倒是异常安稳,不哭不闹。不会是烧迷糊了吧。想到这,白枫帘的眉皱得更紧了。
他怀抱着婴儿,继续上山赶路。
没一会儿,清亮的一声从高处传来:“就说让你不要整天痴迷酿酒吧,关键时刻不还得靠我这一身武功绝技。”
一青衣女子纵身一跃,两边的额发乘风飘逸,衣角也翩翩翻飞,身姿灵活,落地轻盈。
白枫帘此时一颗心都被那怀里的婴儿牵动,没有心思跟她争论,忙道:“茹蓝你快把这孩子带去给落尘看看,她不知道在雨里淋了多久,肯定是发烧了。”
茹蓝一听忙把孩子从他怀里接过去,脚下发力,轻松跳起好几十米。
她落下一句:“我等会儿喊人来接你。”
茹蓝的轻功了得,不费多少时间便爬上了山顶。
阁中弟子正忙着背诵诗文,一看师母回来了,怀中还多了一个小不点,一个二个都好奇得涌了过去。
茹蓝抓着一个看起来稍大一点的男童问:“你落尘师兄呢?”
男童答:“在北院二楼的药房。”
茹蓝来不及在这多做停留满足孩子们的好奇心,匆匆奔赴药房。
药房内弥漫着各种中草药的味道,清新的或是刺鼻的。落尘每天泡在此处,医术也一天天精进。
而谷离阁的常驻医师傅半路现在完全被架成了一尊佛,小至风热感冒,大至毒侵骨髓,只要落尘在,就没傅半路什么事儿了。
这不上个月,他就放心把药房完全交给了落尘打理,潇潇洒洒野游去了。
落尘正在熬一种治疗体寒的滋补汤,眼睛盯着紫砂壶里的汤药是片刻不敢离,深怕错过了时机,功亏一篑。
却听见师母着急喊他。
他朝门口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着那紫砂壶,心里犹豫了几秒,还是跑了出去。
“怎么了,茹蓝师母?”少年的声音宛如洪钟浑厚有力。
然而不等她回答,落尘便注意到那个可怜的小娃娃,忙道:“师母您先去进屋把她身上的衣服换了,再拿热毛巾给她擦一擦。我去给她抓些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