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姑苏河决堤天灾连人谜他有一种预感,……(1/2)
元鼎三年春,大昭多事。
这一年元月,梁军主帅梁乾率梁家军从北疆战场凯旋,突厥人倒退千余里,将北域七城归还大昭。昭宣帝龙颜大悦,答允梁帅举荐御史中丞曹庭赫为首任西域都护。
这一年元月,梁家军部署巨大变动,少帅梁思和与梁思悼从军中卸任,少年英才赴姑苏林氏医馆求学,学医术仁心,学济世之道。空缺之位由大理寺卿举荐新科武举状元白间暂补。
这一年二月,蛮荒越人来犯,枢密院派陇军出征,陇军败北。梁军主帅率兵由北至南应援,朝发夕至,一举击溃越人,梁帅代表大昭同越人于扬州议和。
这一年四月,江南水患频出,姑苏大明寺方丈率僧人出寺赈灾,时于姑苏和靖书院求学的太子殿下亲临指挥,设流民所、监督赈灾银两,躬体力行,有悲悯之心,得宣帝大赞。
梁浅宿醉未醒,手有些抖。
他擦了擦脸庞上溅到的血迹,幸好前些年在沙场中历练过,运了口气沉在胸口,稳了稳自己的手,道:“银针。”
一双手将银针递于他,他一手诊脉,一手将银针扎入眼前垂死之人的穴位之中。
午夜,暴雨连天,姑苏城外激流湍涌,冲垮了城北的民房,那些信誓旦旦“姑苏河绝不会决堤”的工部官员怕得人仰马翻,直接被震怒的姑苏令苏大人拿着马鞭赶上去治水。
沉浸在睡梦中的林海瑶半夜被敲破了门,容知许满身分不清是汗是水,摇着一脸惺忪的雪医疯狂地喊道:“林大夫,太子殿下让你快救人!城北三百多人,醒醒——”
最后一巴掌扇在林海瑶脸上,那人才完全清醒,冒着雨水叫醒了所有的门生,连路修远、林雁回这样的世家公子都叫醒了,反正他搞不清楚这些人来历,只知道都是个好牲口,能用就行。
亮闪闪的银针、沉甸甸的纱布、咕嘟咕嘟冒泡的药罐子一排排摆开,那群平日里被他恨铁不成钢地呵斥了千百遍的门生终于没给林老先生丢脸,一个个训练有素,按照平时上课那样,快速地在院中撑起防水布,为容知许送进来的一个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腾出地方,诊脉止血,缝合伤口。
林海瑶正在给人施针,瞥了一眼边上同样在下针的梁浅,道:“雁回,酒喝多了,知道厉害了?”
梁浅聚精会神,口中不敢答话,屏息控制着微微有些发抖的手指,堪堪将银针刺入身边一大出血的孕妇身上,妇人的痛苦神色立刻减轻了许多,梁浅这才直起腰,继续他那漫不经心地笑,道:“老师教训得是。”
林海瑶白了一眼梁浅,道:“下次少喝点酒,年轻人有点什么愁什么恨,出去绕城跑几匝,就什么屁事都没有了。纱布——”
梁浅手疾眼快地捡起一块大小适合的纱布递给林海瑶,帮他稳住那疼得不断打滚的人,一股暖气从掌心向那人的双肩匀匀地送过去,那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减轻许多。
林海瑶一边包扎一边慢条斯理地展开了教学,道:“此人失血过多,且有习武的基础,你给他度点暖气让他自己慢慢调息,不失为可行的办法,我记得这法子是段青想出来的——段青人呢?”
梁浅手中不停,眉间一皱,道:“不知道。”
梁深忙着鎏金台一事,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有在医馆的课堂上出现过了。
林海瑶包扎完,耳朵被滚滚的雷声与旁边人的喊叫快吵聋了,皱着眉头大声吼道:“我问你,段青人呢!”
梁浅凑过去也喊道:“不知道!”
林海瑶上一秒还在教学模式,下一秒已经快气疯了,顺手拎起边上一个已经被这大阵仗吓呆了的少爷门生,满脸鄙夷地将他扔到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里,一脚踢过去,道:“能干事的跑得没影,留下的都是不中用的!”
他一边挽袖子,一边吼着让两个女弟子赶紧去照顾送过来的十来个女病号,大步流星地穿过一排正在施针的门生们,纠正了两个门生下针的穴位,突然顿住脚,已经累得有些恍惚的梁浅差点撞到他身上。
林海瑶回头道:“他整天逃学,考试都是靠你临阵磨刀几天。再这样就让他滚蛋!赶紧把他找回来,救人!”
梁浅也没办法,看着林海瑶苍白铁青的脸色,只能猛地点头,伸了手臂虚扶了一下他的手肘,道:“老师,城北那边还在不断送人过来,只怕还要忙许久,你去歇一下!”
林海瑶听到“城北”二字,突然一把推开他,大声吼道:“不用扶我!我还有一件事给你!城北遭了水灾,和靖书院——”
一声炸雷在西天落下,震耳欲聋。倾盆大雨伴着毁天灭地的闪电又一轮狠狠地砸下来。
似乎那声惊雷将处于抓狂状态的林海瑶唤醒了,他愣了一会,吼道:“没事!你赶紧去看看药房库存,钥匙给你!要是不够了赶紧叫人上山找大明寺那帮秃驴借!”
梁浅听出林海瑶本来有别的事情吩咐,却来不及多问,拿了钥匙便抽身向药炉奔去。
与前院着了火一样不同,药炉此刻却是寂静无声的。林氏医馆所有药品安排都通过药炉连接的细细的管子运送到前院去,平时极少有人来药炉。
梁浅紧绷的神经好容易放松了些,踩着雨水进了药房,正掏出钥匙来准备开门。突然看见一黑色身影从后门纵马而来,跳下马的姿势极其熟悉。
梁浅叫道:“思和?”
那黑影扔了马鞭,道:“二哥?”
梁浅已经近一个月没有见到梁深,却来不及多问梁深去了哪里,只道:“赶紧的,城北边发大水死了很多人,都在医馆里,林老头刚才发火了,要所有人都去救人。”
梁深未吭声,掀开黑色斗篷,长靴踏着雨水走进了医馆后门,梁浅不经意向他看了一眼,借着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的厉光,突然觉得在滚滚天雷和倾盆大雨中走来的人有些陌生得认不出,少年人脸庞清减了许多,眉眼间除了几年沙场磨砺出的冷血与沧桑,还凭空多了一丝阴鸷,目光如寒铁一般。
梁浅心中“咯噔”一下,却依旧面不改色,道:“脸色不好,要不你先洗把脸歇一会。”
梁深道:“二哥来药炉,查看库存么?”
梁浅道:“不错。”
梁深并不走开,随着梁浅进了药炉,湿哒哒的长袍上雨水滴下,晕开一圈墨色的水花,道:“若是有水患,溺水的人往往未送到此已经送了命,救治无用,兄长只需要查看止血之药即可。”
梁浅道:“说得有理。”
虽然有理,透露出的漠然却让梁浅觉得浑身不适。他看着小蓟大蓟、侧柏叶、羊蹄之类风干的草药正顺着细细的管子缓缓向前院送去,清点一番,心中记下了几味快要告罄的草药,又去看已经酿制好的止血丹药。
那身着湿漉漉的黑袍子的人,悄无声息地拿起了一边的归心散。
梁浅随口道:“这个应该用不上。”
梁深一顿,道:“嗯。”
梁浅道:“别好奇了,这个药是林老头的心头好,好像是越国人那边搞到的,整个大昭就一瓶,若是打了可赔不起。”
梁浅说着,向梁深伸出手,梁深却未将归心散还给梁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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