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花柳谢桥畔除夕战火惊将来云游四方,……(1/2)
长安西。
天上下着些微微的凉雨。
梁深牵着马,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下,等在靖国公府外。
来来往往都是住在京西,嬉笑着准备共赴未央宫的世家子弟,虽然是居丧期,却极尽可能地穿上了绣着些暗纹的华服,香扇荷包配着些脂粉的味道,一股一股地在夜的空气中流动。京西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些公子小姐们丝毫不知道朝堂之事,只觉得是去赴一场盛宴,会一些旧友,博得皇帝的欢心。
靖国公府门前亦听了两盛车马,靖国公长子夏侯玄身后跟着母亲婶娘之类的诰命夫人,出了门要上马车去赴宴。夏侯玄一眼认出在树下独立的梁深。
夏侯玄刚中武状元,亦与其他子弟一样对梁少帅充满好奇和尊敬,遂撇了一干女眷来到梁深跟前,抱拳道:“兰陵王殿下。”
梁深向他颔首,道:“夏侯公子。”
夏侯玄道:“殿下在此处有何事?母亲与婶娘均诚邀殿下与我等一起共赴未央宫,向陛下请安。听闻陛下请了几位越国的杂技师,以悦臣下。”
越国的杂技师?
方才竟然没有听宋璟说此事,梁深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也许是一直在阴谋诡计中让他神经过敏了。梁深也无心深究此事,道:“多谢好意。我已向陛下告了假,今夜便不去叨扰了。府上的小法师今日来贵府做法事,敢问大夫人玉体如何?”
夏侯玄:“小法师福泽满天,一场法事下来大夫人心神安定,现在已能吃些清淡汤水。改日定当登门道谢,家父亦商量明天春天去姑苏大明寺还愿。”
梁深客套完之后,便直接道:”小法师现在何处?”
夏侯玄皱皱眉,指了指梁深身后,道:“我本吩咐人送小法师回帅府,却被他拒绝了,他一炷香之前还于此徘徊,不知现在在何处。”
梁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小孩子分明是看到他来了就躲起来了,遂道:“有劳夏侯公子,还请向夏侯老先生问安。”
夏侯玄又与梁深攀谈了几句,却纯粹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对于自己儿时起偶像的好奇。梁深心不在焉,客气地应付了几轮,便告辞去寻人。
小孩没有武功,走不了多远。梁深没费多少劲就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看见他蹲在一大门紧闭的府邸面前,蜷缩着膝盖,正在拨弄手中的佛珠。
正与那午夜梦回时的场景一样,梁深将马系好,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似乎怕弄出一点声音将小孩吓走了。
这样雨蒙蒙的夜里,做完法事不回家,一人在此处做什么?
是在躲着他么?
梁深满腹心绪,然后轻轻地拉起披风挡在小孩身边。小孩的脑袋上长出碎碎的黑发,上面沾着晶莹的雨珠。
察觉风雨停了,小孩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毫无防备地对上了梁深的眸子。
“段郎——”
小孩的眼睛十分明显地闪耀了起来,转而又熄灭了。不知道是这几日被思虑折磨得茶饭不思,还是因为真的开始长大了,小孩子的脸庞清癯了些。梁深总感觉梦中那位年轻的僧人,正在这孩子的身体下呼之欲出。
梁深开口道:“除夕夜不归家么?”
小和尚眸子黯淡着,道:“出家人只归佛法。”
梁深道:“起来。”
小和尚面无表情地道:“要去哪里……”
梁深道:“带你去看花柳谢桥。””
到底还是小孩子,上一句话还矜持地讲“只归佛法”,现在听到“花柳谢桥”,眸子里毫不掩饰地欢悦起来,口中却依旧刻意地冷淡道:“花柳谢桥不是在姑苏么?”
梁深冲他笑道:“走啊。”
那笑容实属罕见,在寒雨夜中就分外明亮,小孩子盯着他的脸良久,久到梁深都差点失去了信心,终于听他道:“走吧。”
小孩同他一起坐在马上,坐在他怀里头。
雨夜骑马原本是一件很失风度的事情,然而年轻的王爷宽大的披风随风凛冽,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怀中的小僧人亦出落得清秀俊雅,在那赴宫宴的马车中逆流而行,月白的僧袍与玄青色的锦缎朝服分外显眼,引来很多姑娘小姐掀了帘子频频回顾。
西京最西边的地界有一座孤桥,小和尚今天早晨亦经过此桥来到靖国公府。本来这石桥没有什么稀奇的,连个名字也没有,现在却在雨幕之中,朦胧地结了许多花来。
长石桥头攒着锦簇花团,拱形优美,倒映在湖水中形成一轮圆月。
恍然是姑苏那游人如织的花柳谢桥。
小和尚一愣,道:“此处如何变成这样了?”
梁深道:“只是少了几株柳树,不然就像了。”
小和尚黯然道:“段郎今日派人布置的么?”
梁深并未答话,翻身下了马,向那小孩伸手,道:“下来吧。”
小孩乖顺地让他抱了下来,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尽可能地多在他怀中赖一会儿,道:“我以为段郎没有去过花柳谢桥。”
梁深道:“确实没有。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小孩道:“我亦没有。”
那语气甚欣喜,似乎这“亦没有”中也有了几分骄傲。
梁深被那语气逗得发笑,道:“平日师父不准你下山么?”
小孩道:“每月十五准许僧侣下山。”
梁深道:“为何连花柳谢桥也没有去过?”
小孩道:“花柳谢桥在城北。”
花柳谢桥在城北,而梁深在城南的林氏医馆求学。
是以小孩下山的时候,从来没有去过花柳谢桥。
梁深听懂了这句话,不动声色地道:“上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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