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17(1/2)
奇怪的是,那只雄虫让昆图想起了鬃狮。
他曾经捕到过一只瘸腿的小鬃狮,小家伙大概三个月大,断掉了一只腿,虚弱的躺在草丛里哀叫,昆图瞒着雌父把他带到部落附近,但它伤的实在太重了,断腿部分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狠狠地磨过,只连着一点筋骨。
部落里的只有族老会医治伤病,但打一百个赌,那老家伙看到小鬃狮立刻就会用斧子剁掉它的脑袋,昆图不敢冒这个险,可他也不想看着小鬃狮死掉。
小家伙才三个月大,但已经初具猛兽形态,生机勃勃,凶狠异常,对待救命恩人也不假辞色,动辄嘶吼啃咬,一副绝不容情的模样。
但它的牙齿却一点也不尖利,反而生的钝圆,因此就是把手指放到它的嘴里,它也啃不动,昆图猜测这也是鬃狮妈妈抛弃它的原因,它腿上的伤口也是鬃狮母亲为了赶走它下嘴咬的。
昆图揉着小鬃狮的毛,小家伙毫不领情,一直呜呜地低吼,挠他一手的血道子,然后傲慢地扭过头,趴在洞里休息,熟悉之后,它会趁昆图睡着的时候偷舔他的手指,等他醒了又龇牙咧嘴凶巴巴。
昆图在族老出门时爬上了圣塔,偷了点草药,但他没想到族老的徒弟,那个叫苏克的雄虫会偷偷跟着他。
等他第二天再去看鬃狮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被剁掉了脑袋,身体被远远的丢在了河边。
“鬃狮会招惹灾祸。”小时候的苏克就已经非常傲慢残酷。
昆图从那时起开始讨厌苏克,也不喜欢他杀了鬃狮还趾高气昂到雌父面前邀功的样子。
雄虫让昆图想到鬃狮,但其实这比喻不太贴切,小鬃狮毛发柔软,凶悍活泼,是一种让人觉得强大喜爱的生物,雄虫冷淡漠然,意志坚定,从被捉住到现在,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崩溃过。
昆图找不到他们之前的相同,只是莫名的联想。
他想到站在飞船上雄虫凶狠冷漠的去够那把枪,被切掉小指时身上孤注一掷的绝望,他好像从来都明白后果,却因为种种原因无力改变结局。
看上去锐利的嘴唇,亲吻时却觉得柔软的不可思议,那头颜色暗沉的头发,摸起来也如同春天的新芽。
雄虫拥抱他,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虔诚热情,他贪恋皮肤温暖的热度,又克制的不肯过多接触,直到昆图回应,那些堵塞的情绪才如同洪流宣泄。
真奇怪,昆图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当他看到那张冰冷木然的脸上滚下的泪水,才发现这只雄虫内里其实崩溃的一塌糊涂。
昆图骑在草驼上,侧过上半边身子留意雄虫的目光。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映照他半边脸颊绯红,高傲冷淡的面孔因此柔和,一层细密的汗水覆盖着额头,上唇,他的胡茬也像植物茎杆上的绒毛,短而柔软。
“你的真名是什么?”
昆图说,雄虫骑在草驼上,姿势端正严肃的像在骑什么神兽,昆图以为他会保持沉默,也不指望这只阴沉寡言的虫子会回答,只是无话找话的挑起话头。
没想到雄虫皱着眉头,抿着嘴唇,半晌后干巴巴的说:“真名即誓约。”
昆图忍不住笑了一声,干脆驱着草驼和雄虫并肩同行,蓝天白云下,风吹动草叶簌簌作响,草驼惬意的打了个响鼻,不紧不慢的踏着沉甸甸的步伐。
雄虫蓦地绷紧脊背,不太适应的侧过身子,昆图离得近了,雄虫就感受的更清楚,昆图浑身上下都是他的气息。
这个认知让看上去不近人情又极度冷漠的雄虫,头皮发麻,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似乎在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神色在开口和闭嘴间犹豫,最后有些郁闷地沉默,偏过头看枯萎的草地。
昆图嘴角上扬,拨弄着草驼柔软的圆耳朵,懒洋洋的说:“好吧,那么换一个问题。”
雄虫略微狐疑的投来目光,昆图说:“跟我说说你过去的生活怎么样?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回答你一些问题。”
总感觉难以接近,不知道这只雄虫是戒备心太强,还是单纯的不善于交流。
昆图凑近了点,想拉近和雄虫之间的距离,聊聊天,骑在草驼上的雄虫却倏然僵硬,脸色铁青的凝视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发呆。
昆图不明所以,雄虫突然侧踢了一下草驼,快骑了几步,走到了他的前面。
“喂。”
昆图喊了一声,也跟了上去,雄虫绷着脸,耳廓通红,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沉默的更胜以往,无论昆图和他说什么,都抿紧嘴唇不发一言,专心致志的拽着草驼身上的一缕毛。
昆图耸耸肩,转而开始关注天气和路况,他想快些完成狩猎,因此需要抄近道,走一条古老的野驼迁徙路线,在到达格林图勒草原之前,他们要趟过一条河,再翻越狭长高山。
他担心寒流带来的降雨会让河水暴涨,但想赶在野驼前面到达格林图勒,只有走这条古道。
雨淅淅沥沥的飘洒,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昆图预感大雨将至,他隐约有些焦躁,提醒雄虫穿好衣服,披戴斗篷。
雄虫的动作很快,穿戴好后盯着他看了一会:“你没有带多余的斗篷?”
昆图挑起眉梢,摇了摇头,能减轻多余的负重是好事。
野驼上的大部分行囊都是为雄虫准备的,如果只有昆图自己,他连野驼都懒得骑。
雄虫沉默点头,恢复了一惯的冷漠,昆图遂不再分心关注,将心思放在了路线上。
他只走过两次古道,都不是雨季,所以也不知道河水会涨到什么程度,这里离河还有些远,需要不停地走,才能赶在天黑之前渡河。
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息,路上也不再有什么交流。
大雨夹带着冰雹骤然而至,噼里啪啦的砸到雄虫的斗篷上,气温低到昆图都觉得一阵阵发冷,手脚发麻。
昆图望着雾蒙蒙的草原,升起了一丝犹疑,但很快,便坚定不移的迈动步伐。
他仍旧穿着背心,雨水把他从头到尾浇得湿透,嘴唇也微微泛白。
他从风雨的空隙里听到雄虫的声音。
“怎么?”昆图凑近他,带着一脸冰冷的雨水,斗篷下,雄虫睁着乌黑平静的眼睛,递过来一件外套,显然是从斗篷里褪下来的。
“穿上。”
雄虫皱着眉头说,他快速的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伸出来的左手缺了一根小指。
昆图心思微动,没有拒绝雄虫的好意,利落的借过外套穿上,他闻到一股冰冷的香气,和雨水混杂,但有过肌肤之亲的他很清楚,这是雄虫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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