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共情二十四（2/2）

他不想再去遇见谁，不想知道谁对他有多好，不想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

其实生死是件大事，刘朝暮只是一句“不想”就确定了它存在，或者是死亡。

那女子哭的许是累了，靠在他耳畔轻轻道：“你醒来就娶我好不好，我不想被逼着嫁给我族里的那只蠢狐狸。”那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刘朝暮拒绝了她，下一秒又故作轻快道：“小女子出阁，可是要十里红妆，天道为聘的。”

十里红妆，十里红妆，刘朝暮以前也想过他嫁娶时的十里红妆。

他终于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他听见她说——

“伟大的灵祖，血狐陈念，汝忠实的仆人，吾愿割心换之一生，愿百死不得轮回，做吾之鬼，换其之一神。”

“吾九死而不悔。”

“玉榆血狐，以天为祭，以地为礼，割心堕落，百死归一！”

玉榆血狐，惧冷惧痛，生而可化人，死而可为鬼，其心有起死回生之用，神也可活。换心则换命，一命抵一命，神鬼妖皆捕之，则不可堕入凡世，不可与不族之人婚亲，不可随意换心。

取心易，心必甘，则不可胡来。反之，双亡。

陈念每一条都违背了，但她说——“吾九死而不悔。”

吾九死而不悔。

刘朝暮不记得那个晚上是怎样逃脱的了，他只记得他没有见到沈思故，也没有见到赵明之。

刘朝暮离开这个村子前，将从店小二那找回的的砚台，埋进了城西的一颗桃树下。

这一埋，埋的是回首忘却不思故。

不过几年，婚亲嫁娶，十里红妆。

刘朝暮真的做到了十里红妆为娶一人，可那一人，并非心上人。

那一人，是枕边人。

刘朝暮是高兴的。如果能拜托以前种种，他是高兴的。

没有亲朋好友，没有祝福欢笑，天地为聘，红衣为嫁，终于可以放下了吧。刘朝暮想，过了明天，此后两人作伴游玩于大好河山，就别再回来了。

可莫名其妙的是，刘朝暮感觉自己的心比之前还要悸动，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是刘朝暮之前感受不到的。

“又是一年上巳佳节了——朝暮。”陈念试穿着新娘火红的嫁衣，那红比她平时穿的更要耀眼，她小心的提着自己的裙摆，在府邸里转了几圈。

“我今晚想穿着嫁衣再在定情桥上舞给你看，好不好。”

刘朝暮忆起那年上巳佳节定情桥上的红衣舞娘那番自信开怀的神情，倒也没扫兴说她不守规矩，刘朝暮笑着应了。

陈念眼里闪过一抹绝毅，但刘朝暮没有看见。

刘朝暮只听见陈念说——“今晚跟我见面。”

上巳佳节，晚上千灯万户，人们的热情好像从未消散过，姑娘们穿着自己最喜爱的裙子，期待着遇见天上星，命里劫。陈念无疑是她们中最好看的，她身着火红嫁衣，将头发盘起，每一步，步步生莲。

刘朝暮出门前，他将喜服换了下来，穿上了素白的衣裳，他想过完最后一个上巳佳节。

当年上巳佳节醒来时，枕边是心上人。

如今上巳佳节，欢天喜地，但这欢天喜地跟他没有关系，他一身肃白，没有人知道他在悼念那段怎么样的时光。

他掐着约定好的时间往定情桥的方向走去，刘朝暮不似以前那个上蹿下跳，或是少年时的一身戾气，他的眉眼褪去了稚嫩，留下的是岁月赐予的锋厉。

“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把那个摘下来。”一道奶气的声音传来，小孩扯着他的衣摆。

刘朝暮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树上的那个小灯笼，那是人家挂上去的，小灯笼里有张纸条，是宿主的心愿，这取下来偷看是不敬的。刘朝暮下意识道：“不好。”

谁知他不过这么一说，这小孩竟哭了起来，招来许多旁人指指点点。刘朝暮哑然，那张脸全黑了。

“聪儿，怎么了。”素衣男子一个剑步上前，将刘朝暮面前的小孩一把抱起，生怕谁欺负了一样。

可再等刘朝暮定睛一看，他瞬间石化在了原地，他想转身就跑，可脚就是不听使唤。他心悸动得更加不安，周围人们的指指点点的声音全部被他屏蔽，他的整个眼里就只剩下了沈思故紧张抱住那小孩的样子。

“朝暮——”

晚了，沈思故也看见他了。沈思故也是愣住，周围的人看这两人都认识，也不再多管闲事，闹哄哄的散开了。

“先生！就是他弄哭我的。”谁知这小孩居然还恶人先告状，小指头指着刘朝暮，一边还委屈巴巴的跟沈思故说。

沈思故好像没听见，他喃喃道：“朝暮……”

“就你有先生？”刘朝暮索性顺着他说，“我也有。”

沈思故眼里突然出现了丝丝光芒。

小孩堵着气说：“那你叫你先生来跟我先生理论啊！”

刘朝暮只道：“我先生从来不会信我。”</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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