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共情二十五血洗定情桥（2/2）
“我……以为，你会穿喜服……的。”陈念双手捧上了他的脸，那干柴的手使得刘朝暮害怕，“……我以为，你会按时来看我……跳舞的……。我以为的。”
陈念想要的，以为得到的，其实都像是在自欺欺人。她终于想明白了，那个拿着发带绑着她的少年，绑走的是她的心，可那颗心，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还成亲吗？”陈念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她的身体正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亡。
“成，成的！”刘朝暮抱着她哭得不成样子，桥下原本闹哄哄的人群顿时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成的，我们还要成亲的，那么多人听见了，你不可反悔了，陈念想。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一珠眼泪。
“朝暮……”沈思故不忍的转身，“她杀的是你娘，对错分明！无论她是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刘朝暮小心翼翼的将闭上了眼的陈念好好安放在石壁上，手抚上了她洁白如丝的长发，像抚摸爱人一般留恋，可下一刻温柔再也不存在于刘朝暮身上，他此刻除了杀意和绝望以为没有任何懦弱不堪了。
“我娘？你见我何时有过娘？”刘朝暮踢了一脚在他面前躺着路的刘娘，尽管她不会像以前那样跳起来打他了。
赵明之不禁煽风点火道：“她好歹是你亲娘，你竟如此对待她！”
刘朝暮一步一步走向两人。
此话一出，桥下流言蜚语四处冲天而起，朴素的百姓们无不将手中的东西砸到刘朝暮身上，破口大骂。
刘朝暮轻哼一声，仿佛被砸的人压根不是他，或许说他半分也不在意，他每一步好像是走在刀尖上，他喊不出痛来，比痛更能让他清楚感受到的，是不着痕迹将赵明之护在身后的沈思故。
“沈先生是在明摆的告诉我——我这昔日里待我极好的老朋友，是想要杀了我妻子的凶手？”刘朝暮眯了眯眼，小刀从袖口滑出，被他稳当的接在了手里，那熟练的动作，带着他所有的恨意。
“若是先生非要多管闲事的话，恕刘某之不敬了。”
“朝暮……赵明之替天行道，并，无，过，错。”沈思故一字一句的说出，故意说给刘朝暮听，故意在提醒他对错之分。
“哦——？既然这样的话，”刘朝暮轻浮的把衣角扯开，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我又做错了什么？”
刘朝暮指着陈念质问，“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刘朝暮的嘴角再也勾不起来了：“我护着的人，对错都无所谓，在我眼里，她就是正义。”
“沈思故，你总说我错了，我到底错在了哪儿？我不过想要活下去而已，不过有了想要你的欲望……我到底错在哪里啊。”
刘朝暮看着不做声响的沈思故，突然悟了，“沈思故，我这辈子，是错在认识你啊——”
不过当时听说村里来了位长得好看的教书先生，偷了那女人一个铜币，想去上学，却被打得半生不死。沈思故在那时出现，好像是带了光芒的仙着，轻轻将他抱起，哄他不哭。刘朝暮只那一眼，此后思君千万载，心悦君兮君不知。
“沈思故，有下辈子的话，我定不要再遇见你了。”
沈思故突然哽咽得不行，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是酸的，酸得他想逃离。他只听见刘朝暮那一句“我再也不想遇见你了”，他的世界顿时失了颜色，但这些刘朝暮都不会想知道了。
因为刘朝暮说他再也不要遇见他了。
沈思故终于懂了，他救不了任何人，因为是他自己永远不愿去救的，他把他心里那条不可逾越的扩大压在了别人的身上，不管别人想不想接受。他突然不想要苍生了，因为这苍生从来没有要过他，或者说，他以为的天下苍生，他从来没有认识过。
“你当真要报仇？我陪你打。”赵明之似笑非笑的站了出来。
刘朝暮只能左手持刀，右手再也使不上力的事实他只能接受。赵明之如今再无以前那吊儿郎当的样儿，相比起来，刘朝暮显得弱不禁风了些。实际就是这样，赵明之应了战，不过几个来回就把刘朝暮摔倒在地。
“起来，再打。”赵明之双手抱腰，挑着眉看着刘朝暮，那挑衅的神情任谁都怒不可遏。
刘朝暮也不拍衣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那把小刀沾了血，不是赵明之的，那血是刘朝暮自己身上的。
刘朝暮再一次向他扑去，再一次摔倒在地。
陈念好不容易有了些力气，抬起头来却看见这一幕，心由不得一揪，瞬间又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用尽全身力气，跪了下来，“伟大的灵祖，吾心愿意由汝统治，换得生机——身死犹存！”
“不！不行！”沈思故飞快想要拦住往想要跳下水的陈念，可他只抓住了一方衣裳，他的手心多了一袭红方布子。
妖祖统心，大杀四方。
“不要啊……”沈思故喃喃，可是没有用了。
刘朝暮大惊失色，无了神，被赵明之抓空一拳打倒，顺势滚下了定情桥。
好事的人搭了一把手，半响才把陈念给捞上来。
陈念跟刘朝暮就离了一米，刘朝暮伸手便可以将陈念拉着，可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傻狐狸，起来成亲了。”
那一夜的上巳佳节，没有欢声笑语，只有血洗定情。
刘朝暮死了，沈思故杀的。
大概是沈思故为了他心里最后一丝苍生吧，为了那些看热闹的人吧，为了那可笑的念想吧。
他可能到死也忘不了刘朝暮那个眼神了，其实那句先生一直叫到了沈思故的心坎里，其实那句先生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其实那句先生包含了太多太多孰是孰非了。
刘朝暮只是说：“与君朝暮两相忘，回首无思故。”
朝暮两相忘，回首无思故。
他小时候想要活下去，再大一点的时候想要的是沈思故，他死前只想要与君两相忘。
不要记得了，刘朝暮希望他以后都不要记得了——
可怎么才能不记得啊。
“你起来告诉我，我要怎么才可以不记得啊……”</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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