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池尔斌16(1/2)
陶令婉和大丫鬟出岫停在回廊底下。不远处的亭子里, 木樨带着她的丫鬟棠梨架起绣绷刺绣,她的两个二等丫鬟幽兰和新雪在一旁捯饬香料。
木樨绣得专注,一针一线有板有眼, 发髻上的银丝米粒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美得像一幅工笔仕女图。
陶令婉慢慢摇着手中的团扇,问出岫,“她越来越有将军夫人的样子了,是不是?”
出岫没敢多往那边看,垂着头轻声说,“有那么多人盯着看着,一言一行都有人教导着, 这都进府一个多月了,就算是个蠢物, 也该教出形状了。”
陶令婉轻飘飘瞥她一眼, “就你知道的多。”
她扶着出岫的手,转身慢慢走远, 自言自语道,“听说将军疼她疼得不得了, 荣禧堂夜夜笙歌不休,可她的肚子怎么半点动静也没有。”
出岫说,“大约也是个没有福气的。”
“没有也好, 省了个麻烦。”陶令婉摇着扇子说, “天热这么热, 你下午亲自去荣禧堂, 问一问木樨姑娘,她来洛阳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出去走走,恰好我明日要去罗绮庄取料子,她若是有兴趣,一起出门如何。”
她扭头看着身旁的出岫,强调,“记着,说这些话之前,要先确定将军不在木樨姑娘身边。”
出岫垂着头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木樨低着头绣了一早上,脖子都快僵了,她打量自己的作品,有些不满意。
棠梨安慰她,“主子不擅苏绣,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慢慢的就好了。”
木樨不太高兴,她本来想绣一个小荷包给池尔斌的。她都打听好了,等荷包差不多绣好的时候,就去大慈恩寺求一个平安符回来,装进去,这种娘们兮兮的玩意儿戴池尔斌大约是不会戴的,拿来挂在他床头也好。
池尔斌送她一块玉,她想送件回礼。
不过看样子这回礼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出手了。
十五朔那封不知道到底写了什么内容的信果真起了作用,皇上并没有责罚擅自做主的池尔斌,却也没有派他回陇右继续作战。听说周朝和突辽国的和谈不是很顺利,突辽从西边偷袭陇右,已经拿下了好几座城,这让被困在洛阳无法上战场领兵的池尔斌有些心焦,写了密函,让高建信帅兵,务必守好陇右。
木樨也是偶尔从池尔斌嘴里听到这些事,知之不详。她挫败地看着自己绣失败的花纹,决定今天还是先歇一歇,让侍女们收拾好东西,回了荣禧堂。池尔斌不在屋里,木樨喝着酸爽可口的冰镇梅子汤,问双云,“将军今日又出门了么?”
双云道,“没有出门,将军在房呢。”
木樨看着手中的白瓷碗梅子汤,端起来一口饮尽了,放下碗道,“再去盛一碗来,另外备些糕点。”
双云以为是她要吃,劝了一句,“主子,梅子汤虽然爽口,却不能多饮,这东西性寒呢。”木樨笑笑不说话,等东西送进来,她端着去了池尔斌的房,双云才反应过来这是要给将军送过去。这主子平日里瞧着对将军不冷不热,看来心里还是装着将军的。
木樨只带了棠梨一个人,快到房时,她从棠梨手中接过食盒,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走过去。
行至窗下,木樨听见房里有人说话,她停了脚步,凑到窗边细听。
房里不止池尔斌一个人,还有另一个女人,木樨听出是季老夫人的声音。
“为娘知道你喜欢她,这丫头的确容貌姣好,也很乖巧听话,可缺点就是有些太乖巧孱弱了,这样的的身份和性格,以后做了将军府的夫人,如何镇得住后宅,又如何当的好主母。为娘并不是嫌弃那丫头什么,只是作为过来人,不想见她经历诸多辛苦。”
季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导着,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放着洛阳城那么多世家名姝不要,偏偏喜欢上一个从路边捡来的姑娘,而且这姑娘出身并不高贵,做池尔斌的妾都不够格,儿子是喝了什么迷魂汤才要一意孤行地娶她做将军夫人?她都不知是该怪木樨的狐媚手段太过厉害,还是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娘教训得是。”池尔斌听着季老夫人的劝诫,互不耽误地处理着他的公务,嘴上带着笑,“不过这有什么,镇不住后院,儿子自然会护着她,何况我的后院只有她一个,她又要镇住谁?”
季老夫人气得手抖,“你要能一辈子这么喜欢她,我就服你!”
池尔斌依旧笑,语气还是那样沉稳冷静,“我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的。”
季老夫人挑眉,明显不信,“真的?”
“是不是真的,娘之后看着就知道了。”
“随你了。”季老夫人恨恨地甩了甩袖子,拐杖杵在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我是管不了你了,只能管管那几房。令婉把家里管的倒还妥帖,你要是想把管家权利拿给你那个心尖宠,这点我可怎么都不依。”
池尔斌放下笔,从桌后绕出来去给季老夫人添茶,“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儿子还要您多帮忙照看着,多疼疼她。娘方才也说了,她镇不住这后院的人,这点儿子深以为然,定国公府的管家权力自然是在二弟手上,我去抢那个作甚?儿子在您心里,就那么闲啊?”
“你啊……”季老夫人用手指戳他的额头,“你真是栽进去了。我瞧着那姑娘,除了一张脸,也没有什么出彩。天底下长得漂亮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就偏偏非她不可了?”
“您不明白,”池尔斌笑得十分柔和,好似提起他宠在心尖的人就能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一样,“儿子不仅只是喜欢她的样貌,儿子喜欢的是她的一切。”
窗外的木樨将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听清了,她站在窗下出了半天神,最后无声笑起来,拎着食盒转身走了。
老天爷是见她之前那么长的时间过得太惨,才让自己遇上池尔斌的吧?
老天爷这份礼物,池尔斌这个人分明就是来抚平她身上和心上所有伤痛和阴翳的,她何德何能,能够值得这样不可一世的男人一心一意,甚至想和自己白首不相离。
我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的。
池尔斌对他的母亲说这样的话。
木樨从没有这样心动过。她心动的无以复加。
自己祈愿的下半生安稳安定,或许就在这个男人手里,而他正向自己摊开掌心,展示他的真诚和决心。
棠梨看见木樨很快就回来了,脸上还挂着泪,吓了一跳,忙迎上来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没事。”木樨抹了把泪,她只是太触动太感动了而已,“将军在忙,一会儿再过来。”
棠梨明显不信,木樨也顾不上了,她急需要独自待会儿,平复一下心境。
池尔斌从房回来,进门之前遇到棠梨,听她说了这件事。棠梨说主子午后给他送梅子汤过去,结果哭着跑回来。池尔斌问清了木樨过去的时辰,明白大约是自己和母亲那番对话让她听了去。
他一时又想笑又感慨,自己亲口对她说了那么多都不管用,偷听得一两句,就感动成这样了?
他进了里屋,找到正在认真绣荷包的木樨,似笑非笑地说,“听说你今天张罗着给我送梅子汤,可我到现在都没有喝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要解释几句?”
木樨抬起头来瞪他。解释什么,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哭了的丢脸事,故意来逗弄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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