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德幸4(1/2)
德幸穿过蓝花楹林, 停在花开繁盛紫雾腾绕的花影下。不远处,藏在高大的蓝花楹树荫中有一个由藤蔓编织而成的小亭子,潺潺的溪水从亭子外流过, 带走无数的落花,犹如一条蓝紫色河流。
亭子里,国父正在喝茶看,木樨坐在一旁的席子上修订一本很古老的籍。的年岁太久,脊已经坏掉,还有好几页都变脆,动作大了容易碎,需要誊抄一遍。木樨做的就是这份工作。
木樨深蓝色的衣裙在蓝花楹林中很是显眼, 她适合浓墨重彩的颜色,这让她看起来更加真实鲜活——安静的鲜活, 活在喧嚣之外, 和皇宫里的宫妃和美人们不一样。
德幸最近来孜亚宫越渐频繁,他经常能够看到类似于眼前的场景。一老一少或坐或站或行, 木樨总陪在国父身边,国父也总让木樨一个人陪着。木樨沏茶或做小点心给国父吃, 偶尔会问他问题,有的是从上看来的,有的是听德幸和他对话记下的, 乱七糟的什么都问。国父纵容默许她这么做, 从没有呵斥过什么, 能解答的就解答, 懒得解答的让她自己去库的哪儿哪儿翻查找答案。
即便她在动作,在说话,德幸依旧觉得有她在的一隅,就代表着安静和宁寂。
她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让人不由自主放松平静遗忘烦心事的能力。
之前得知木樨精通突辽、西域、汉三国文字,国父很意外,“你都是和谁学的,孩子?”
“和我的父亲,大人。”
国父慈爱地摸着她的头,“你父亲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木樨笑了笑,“他没有做任何了不起的事,他只是一个好丈夫和好父亲而已。”
国父摇头,不赞同木樨的说法,“男人能做到这这两点,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木樨因为这句话,和国父越更亲近起来,把他当成老师和父亲一样尊敬爱戴。
德幸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打算走过去时听见了木樨说话。
她一边誊抄古籍一边问国父,“大人,什么是君王?”
国父也没抬头,仍看着他的,“一国之君,统领天下,是为王。”
“那么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君王?”
国父反问,“你觉得呢?”
木樨修订的正是历代君王的传记,她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内容,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木樨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国父就问,“仁慈者如何?”
木樨摇头,“突辽国历史上的苏吉国王,仁以驭下,却被宰相推翻政权,拥护了小王子登基。”
国父再问,“强大者如何?”
木樨依旧摇头,“秦时项羽很强大,力拔山兮气盖世,但是被刘邦打败了。”
国父露出赞赏神色,“智慧者如何?”
“汉武帝高瞻远瞩,纵横捭阖,年老时终究败给年龄,篡改历史,做了诸多在后世的人看来十分糊涂的事。”
“号令能臣猛将者如何?”
“三国刘备有诸葛卧龙,又有关云长张翼德相佐,然能臣猛将相继去世,后继无人,最终将王朝基业败在阿斗手中。”
国父放下,转过来面向她坐着,“那么在你看来,什么样的人才算得上合格的君王,当得起一声明君?”
“木樨不知。”木樨把抄好的一页纸小心地放在一边晾干墨水,“国父是辅佐了三代突辽国王的人,是公认的智者,您的见识和思想境界非常人可及,在您的辅佐下,突辽国领土一年大似一年,东西突厥都不敢轻易进犯,周朝甚至下嫁公主和亲。木樨想着,或许您能够说出明君的定义,或者知道如何让一位君王成为合格的帝王的道理。”
“孩子,明君并非是从任何一个人嘴里讲出来的,我不能,别人也不能。”国父缓缓地说,“不同的时代,对合格的君王的定义不同。战乱时期,能够平息战火,让黎民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可算得上明君。和平年代,能够让耕者有其田,人人都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可算得上明君。国力强盛时,能够引得四方来朝,心悦诚服,俯首称臣,保持繁荣长盛不衰,可算得上明君。不同的阶段需求不同,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定义的。”
木樨若有所思地点头,又低下头继续誊抄她的了。
将对话听了个全的德幸这时才走过去,同国父打招呼,“国父今日身体依旧康健安好。”
国父笑着答应,“一日比一日老了,眼睛也不行了,看看得费劲,要木樨读给我听。”
木樨起身向德幸行礼,对方做了免礼的手势,她将自己整理籍的案桌挪到一旁,给德幸倒茶。
德幸坐到国父身边,“前两日听说您食欲不振,可好些了?”
“多谢陛下挂念,御医来看过了,开了药吃了效果不好,幸好有木樨泡了几壶水果茶,吃了有效果。已经好了许多。”
德幸看了木樨一眼,“看来国父挑中的侍女还立了不少功,孤得重赏于她。”
国父也看着旁边的木樨,“这孩子可我的心,陛下若是要赏,就赏个大的。”
德幸一直以来想赐国父更高的殊荣,对方却不接受。如果能赏赐他身边的侍女,让他高兴也好。
德幸问木樨,“你想要什么赏赐?”
木樨哪敢开口说我想要什么,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国父,对方岔开话题帮她解了围。
“我听索尔说,大祭司吾其昆卜了一卦,卦象不吉,可有这回事?”
提到这个德幸就皱了眉,“不是不吉,是大凶。”
国父正了脸色,慎重地问,“吾其昆可给出了说法?”
“说了。卦象预言,里甫的大军再拿下十座城就该撤军,若是继续前行,将有大祸。”
“什么祸?如今莫梁重伤,高建信退守敦煌,难不成,周朝会重新启用池尔斌?”
德幸摇头,“大祭司没有预言到这一步。”
国父思忖半晌,站了起来。他站的不太稳,木樨忙上前扶他,一旁的德幸也下意识扶了一把,两人的手贴着擦过,木樨清楚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
她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绕到另一边去了。
国父并没注意到木樨的异样,“吾其昆那小子越来越懒,窝在紫霄宫里,我还是亲自过去找他吧。不过在那之前,需得先查一本。陛下在此稍后,我很快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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