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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郡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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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什么文字,也好意思拿来这里求亲?”二王府千梅园的高台上,玉栏边悠悠倚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高髻华服,正是二殿下的独女,郡主周长思。她亲启朱唇,淡淡摇首,说话间,将过目后的文稿随手凭栏洒下。

时值隆冬,瑞雪初霁,高台下簇着大丛红梅映雪绽放,格外光彩夺目,更兼琉璃高台上阵阵飘下的文稿远望去直如白云落下,极是盛景雅趣。

侍立一侧的丫鬟萃羽笑道:“咱们郡主比文招亲,天下未婚的豪门士子来了一多半,竟没有一篇可入眼的?”

周长思忽然星目微抬,双手各执一篇文稿,左右相顾良久,说道:“这两篇长赋倒是各有千秋。”

周长思将两篇文稿并列于玉台上,萃羽伸头一看,笑道:“那一位王公子,是颍川世家,果然出笔儒风敦雅,这一位是礼部郑尚书家的大公子,更是文势高峻!”

“原来是郑家的!听说郑家四公子更出类拔萃,多有人品评,说他‘风神洒脱’,只是不肯来招亲。”

“也不过浪得虚名,都说他成日围着莫阑转,能有什么出息?”萃羽满是不服气:“如今天下盛传郡主与莫阑并称‘建安双姝’,咱们郡主琴棋书画样样精绝天下,容貌自不必说了,偏偏莫阑仗着是镇国公莫休唯一的嫡孙女,又占了‘第一美女’的名号,无才无德,骄纵顽劣,还样样压咱们一头!”

长思抿唇一笑:“有什么好争的?反看轻了自己!话说莫阑当真是多年未露面了,我也想见见。”

稍不留神,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微风,刚好把两篇文稿一齐自高台上吹下,长思和萃羽一惊,忙扶栏向下张望,只见文稿扬扬洒洒,分别吹落到了两株红梅树上。

刚好梅树边立了一名侍卫。

萃羽向下喊道:“喂,侍卫小哥,劳烦把落在你身旁梅树上的文稿送还我们郡主!”

阳光下,那名侍卫寒甲挺立,佩刀如霜,闻言,微微仰首,竟是玉容冠面,立在梅林深处气度却超脱凡世一切草木,简言之,在他身畔,连梅花都显得俗了。

长思心神不觉怔住了,连着说道:“不用,不用,你在那里等我就好!”

待到长思提裙层层下了高台,方看清那人面容,当真皎洁若冰雪,恬淡似浮云,于是问道:“你叫什么?”

那侍卫端端正正做了一揖:“在下沈霄。”

长思望他定定一笑:“文稿不用捡了,你就是本郡主的郡马了!”

沈霄看不出喜怒,淡淡说道:“郡主说笑了!郡主何其高贵,成婚联姻乃是本朝大事。在下山野寒门,远配不上郡主。”

“是沈侍卫说笑吧,”长思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周家的女儿不比别家,爱嫁谁就嫁谁,谁能奈我何?”

沈霄索性笑了:“奈何在下早已定了亲,不敢再领受郡主美意!”

“曾经有没有妻妾,本郡主不计较!”长思明眸一转:“反正从今日起你只有我一位妻子。”

不由分说,长思向后一招手,萃羽领着一群罗衣侍女上前将沈霄簇拥住,拉着就去见二殿下。

“郡主他日必要后悔,不得归罪在下今日不曾提醒!”沈霄一时无奈,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梅林旁广列数间暖阁,二殿下并一众来招亲的公子们都在暖阁饮茶等候,遥看高台上文稿纷纷落下,早打发了小厮分头捡了回来,但有人看到自己的文稿被捡了回来,无不跌足叹惜,一时未捡着的,也无不心头惴惴。二殿下家常于面上敷了珍珠雪颜膏,大白白的脸,端坐正位。一时周长思与沈霄到了,长思行礼毕,笑盈盈地向二殿下道:“父王,女儿已经有了人选。”

二殿下面上敷了雪颜膏,不便说话,微微颌首,示意女儿继续说。

“女儿选中的人就是他,侍卫沈霄。”说着,望着沈霄一笑。

“什么!不是说好要以文择婿,选德才高士吗,怎么看上一个侍卫”

“堂堂郡主,怎么能下嫁一名不文的寒族”

“那个侍卫不就长得俊俏些,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跑!”

“吾等世家名士,难道不如这小子?”

“有没有搞错?”

阁中立时沸腾起来,众公子各个自视甚高,对沈霄满是不屑,纷纷议论。长思脸一沉,清脆地发了话:“你们是不服气么?”

“自然不服气!论才论德论家世论富贵,我们哪一位都比他强!”

长思撇了眼众人,轻轻一句:“很稀罕么?”

场面顿时雀静,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论才论德论家世论富贵,在周家还真不稀罕。周家挑女婿不看家世富贵,反正都不及他家家世富贵。

二王爷端坐在上望着众人,面无表情不置一语。直到一刻钟满,方有侍女过来替他净面,洗净了面上敷的雪颜膏,又密密拍了遍昆仑冰水,才抹上一层腊梅面霜,二殿下从怀中掏出他的麒麟玉镜,细细端详完毕,对着自己的模样微微一笑后,终于对着女儿说道:“长思,你莫不是玩笑吧,你看中他什么了”

“女儿是认真的!父王,女儿就是觉得他好看!”嗯,对于少女来说,这就是天大的理由,最无理又最在理。

二王爷这才注意到阶下这名小侍卫,好看是不假,没来由的身周散着一种气息,他神色微动,一时只觉得或者算亲切,或者算投缘,或者算似曾相识,温和地问道:“沈霄,本王此前怎么竟没见过你”

真到现在,听到二殿下向话了,沈霄才悠悠开口:“启禀二殿下,在下本是派往太白山的线报,昨日回京复命后,奉上令留在王府中任侍卫的。”

二王爷周晟细细一寻思:“长思,父王是对你说过天下才俊任你选,但此人,不知底细,怎能轻易托付。”

“女儿不需要问他的出处,”长思眸光闪了闪,清脆的话语掷地有声:“世家联姻,知根知底的多了,或为财或为势,尔虞我诈并不少,到底也没意思。女儿只为他一见倾心,就够了!”

周晟凝眉看了眼沈霄,他竟无喜无惊,淡然若超身事外,于是问道:“沈霄,你果然与常人不同,但不知你家祖上哪里,如今家中还有什么人”

“在下祖籍太白,累世草莽寒门,于山中伐樵而居。去岁大疫横行,父母皆亡故,家中已无亲人。恰逢军中招人,于是在下投入殷横舟将军帐下。”

“看你气度从容,对答如流,举止温雅,不似寒门——”二殿下面目多年来保养得精致绝伦,此刻眉目眯成一条细线,宛如凤尾,不由细细品度着眼前的青年。

“因是家中独子,幼时上过几年私学,也习得几分先圣之道。”沈霄作答敏捷,不卑不亢。

周晟还要再问,犹未开口,长思抢着说道:“父王,又不是审贼!便你真问出他是乱臣叛子,女儿也非他不嫁!”

“启禀二殿下,郡主金尊玉贵!在下实在高攀不起,何况在下已有婚约,恳请二殿下郡主另择佳婿!”沈霄说着,深深行了一揖。

见沈霄意欲推脱,二殿下反安了几分心,吩咐左右:“来人,取沈霄的履历过来。”

沈霄不禁眸子转了转,微微而笑。

少顷,长史奉着记载侍卫履历的卷宗敬上前来。

周晟翻开看时,上面记着沈霄家世清白,去岁投军,与方才所言竟分毫不差。

周晟满意地笑道:“如此甚好!”

沈霄本淡淡的,忽然看二殿下笑了,他反而表情古怪起来,很是着急:“郡主终身大事,还望二殿下慎重!总要派人往在下家乡实地考寻,再细细斟酌,岂能轻易定了?”

“沈侍卫有所不知,”那名长史严肃地说道:“自来侍卫的出处最是要紧,因此本王府侍卫的履历向来由本王府十二名长史共同审核用章,若有一处错,十二人一齐治罪。因此,是万不会错的!你就休要再问了。”

沈霄听完,瞬间脸色青白,不禁呆在那里。

“总之,本王的孩儿喜欢就是喜欢!你,下去准备准备,今晚就与郡主成亲!”二殿下已有些不耐烦了,聘聘婷婷从位子上立起身来,心头记挂着之前还约了华云庵的师太说佛,再不到师太要嗔怪了。

阁中众公子恭送二殿下离去,见已成定局,不免对沈霄又嫉又羡,暗暗都骂他不识好歹,谁不知道二殿下如今在陛下左右甚得器重,独掌军中大权!二殿下只有一位郡主,她的郡马来日真是无可限量,所以各个人等,都簇拥上前,陪笑脸恭喜不绝。

权势滔天的二殿下嫁郡主,其富贵尊荣可比皇帝嫁公主,上宾满堂豪奴长列,钟磬喧鸣喜乐盈天,红妆如练人如海,说不尽的风流气象。

只是一番鼎沸之后,金灯碧殿深处,玉冠华服下的那位郡马,久久手执一本残卷出神,望着夜色渐浓,忧愁也渐浓。

“郡马,你都是倒着看书的吗”长思早已卸去浓妆,侍女们伺候完洗漱也都退下了。长思在素颜下越显顾盼有神,她抿唇一笑,不待沈霄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那本书。

“郡主,”沈霄一惊回过神,只见长思满面娇羞,沈霄眸光闪了闪,忽然笑吟吟地说道:“既然良宵与佳人皆不可负,不如我们把酒谈天,从今后我们也好相知相亲!”

“甚好!”长思一笑:“我一眼看出你就是知情知趣的人!”

“果然郡主好眼力,在下先敬郡主一杯!”沈霄先笑着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不知道郡马白日所说的,那位与你有婚约的女子是谁?”

“郡主白日说过不计较的,如今又问起,”沈霄一杯酒下去,瞬间两颊绯红,越得风流之气,笑道:“算不算口是心非,要不要罚酒一杯”

“罚酒可以,但郡马要从实说来!”长思爽快地自饮一杯。

沈霄淡淡地说道:“从实说来嘛,其实在下并无婚约。只是在下与郡主云泥有别,在下不愿攀龙附凤,也并不喜欢郡主。所谓各花入各眼,在下眼中郡主虽然娇美但也傲倨,看似多情实则生疏,了解尚算不上,亲近更无从谈起。”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骗父王与本郡主!”长思脸色一寒:“今日多少名家世子,争相求娶本郡主,论家世论才貌,除了她莫阑,天下再无比肩,你竟然还瞧不上眼”

“郡主大人,且消消气!”沈霄“呵呵”笑,满斟大杯酒高举齐眉:“怒伤肝。被强塞硬娶的是在下,在下才是苦主。既然在下如今迫于豪权,畏于强势,违背本心,万般无奈娶了郡主,还是决心从此尽力与郡主和睦相处,举案齐眉。”

长思一时又想气又想笑,看不出来沈霄原来如此贫嘴!

“郡主若不满饮此杯,便是厌弃在下,也好,在下自去书房睡觉!”

“也罢,你我共饮一杯,你今后不得负我,我也定不负你!”长思接过酒杯,又一饮而尽,只觉得浑身发热,头重脚轻起来。

沈霄陪饮一杯,一时也觉得酒气上冲,心跳虚快。

长思含情脉脉看着沈霄,只觉得他微醺之下眼角眉梢皆是无尽丰姿,越看越爱,不禁含羞带涩地说道:“郡马,我头昏得很,你扶我休息好不好”

一边说着,长思借着酒气靠向沈霄,双臂直要向他的脖子上勾去。

岂料,沈霄一惊之下“嗖”的从位子上跳了起来,长思扑了一个空,险些栽倒!沈霄闪身来到窗边,方说道:“郡主,这厢晚风是极好的,清寒之中悠传淡淡梅香,极是提神醒脑!”

长思心中起疑,却又见沈霄向她微笑温言:“过来!”却也再不愿多想,走到沈霄身侧。

果然窗外梅林送来阵阵暗香,令人心的神怡,长思道:“郡马有所不知,百花中,我最喜欢梅花,取她清幽馥郁,安雅香沉,所以我这院子里梅树种得最多。不知郡马最喜欢什么花,将来也好多植一些。”

沈霄悠然而笑:“说起花来,天下各色花草在下都喜爱,只怕这里种不下。”

“果然天下男人一样花心!”长思嗤之以鼻。

“天下百花各具其妙,虽千变万化,但各具精神,都极美!九霄天云也是如此,看来每日任意妄为,不过是都存了特立独行的心思,最是灵动有趣!我但愿也能如此自在——”

沈霄看看花,又看看云,口中喃喃说道,开始长思尚觉得有意思,后来却也听不懂了。

“说的话奇奇怪怪的,郡马是醉了么”长思说话时娇滴滴地将头倚在沈霄肩上,正伸出玉手,想抱住沈霄的腰间,却见沈霄回过神来就势握住她双手,笑眯眯地将她又拉到桌前坐下,说道:“郡主今日辛苦了,晚膳也未好生用,定饿了,不如再进些点心!不知,那主最爱吃什么”

“我最爱王子凉皮,可惜王府的厨子都做不好。”

“果然不好伺候!相传春秋之际,季国王子季莫弃了江山与一众知已归隐山野后所制,原方早已散佚,不过是如今季州一帶民间仿制出来,需得季州特产的芸豆与泉水方能制出。”

长思也笑了:“你也知道这个传说!我终究是羡慕季莫可以与知己同归天然之地,逍遥自得!”

“哈哈!”沈霄不由一喜,大笑:“原来郡主也是同道之人!洞房花烛得遇知己,必得恭贺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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