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致千年后的你（1/2）

你后悔吗？

——致千年后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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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拖着疲倦的身躯，脚步缓慢而沉重地走过因战火而变得面目全非的广场。那是狼烟吗？几束浓墨的痕迹直上云霄，曾映照着广阔的大海而显得湛蓝的天空此时乌云密佈，溷杂的空气充斥着浓厚的火药味及尸体腐烂的恶臭，暗红色的鲜血渗透进了大地，那曾经是专门举行神圣祭典的所在，此时此刻已被堆积成山的尸体给复盖。

烟雾弥漫，就连偶尔拂面而过的海风当中也仅仅捎来绝望的气息，无人生还，这四个字背后的沉重直逼人窒息，恶魔独自一人穿越过一具又一具相互交叠的躯体，睽违已久地感受到了大量出血后的无力与困顿。

彷彿有声音落入她的耳裡，那是人类在绝望中的呼喊声吗？她回过头，所见之处是一片死寂，一具具失去生命的尸体安静地平躺在曾经热闹欢腾的街道上，难道是死人在向她伸冤诉苦吗？还是在某个无处可逃的死胡同中有人在生死之际努力挣脱死神的召唤？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人存活的。泪水尚未乾涸的面颊在参杂着战火的温度中感到温暖，远处传来的阵阵雷明似的巨大声响朝她的所在之处逼近，她索性转过身，奋力而狼狈地紧握手中的长剑支撑伤痕累累地身躯向前进。

世界政府的军舰逐渐逼近这座死人横佈的岛屿，如同过去几十年来的行动那般，身穿白色海军制服的士兵无声地朝她涌来，一批又一批训练有素的正义士兵，像极了安静的白色影子。绘有正义二字的大旗会在他们的身后飘扬，此后，每个战死的英魂都会是为正义而牺牲，会被安葬在刻有正义的墓碑之下，会有响亮的乐声与踏着正步的仪队安慰那些死去的亡魂。为此他们前仆后继地如同不散的阴魂朝她逼近，没有后顾之忧地过分嚣张。那即是正义，不容许被质疑的正义。而她则是无法与之共存的存在，是正义旗下的一片巨大的阴影，路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邪恶。

真好。

恶魔低下头，微热的血液滴落在被烟灰燻过的地砖上。一滴，两滴。

真好，她在心裡複诵。

那飘扬在蓝天下的雪白旗帜，那威武航行在湛蓝海面上的船隻，乘风破浪，在深蓝的海面上拖曳出一条白色的尾巴，最终，在聚集在港口的民众热烈欢腾的欢呼声中投入海港的怀抱。

她曾经也是那些鼓噪欢腾的民众中的一员，那些居民脸上欢欣鼓舞迎接英雄的表情至今仍停留在她的心中，真好。恶魔残破的身躯走过尸体遍佈的街道，地上溅起的污水盖过那一张张因为绝望而狰狞的面孔；那宏亮的声响，似雷鸣，而海上男儿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达达地在石砖地上响起，俊美骄傲的身影在礼炮的欢迎下前进，街上四处飘扬着象徵欢迎与喜庆的红色旗帜。

恶魔苟延残喘地隐身在战火的烟雾之中，远处如胧胧的声响是来自正义的追击，是军舰上的大砲。她害怕地加紧脚步，嫣红的鲜血从身上的伤口溢出，像红花似地点点绽放在暗色的土地上，为海上英雄的来临铺上欢迎的红毯。

是海军啊，正义的化身。她也曾经为他们的到来为之振奋、因而感到安心，此时却只能仓皇逃跑。

真好啊。

强劲的海风从身后涌进这已无生息的城市，她回过头，一头乌黑的长髮被狂风吹乱，在风中张狂地舞爪，泪水尚未乾涸的面颊在风拂过时意外感到有些冰凉，溷着温热的血交织出一种奇异的触感。

恶魔啊，你为何哭泣？

那有条不紊的身影终于映入眼帘，是我们的海上英雄啊，那荷枪实弹的白色身影。

在礼炮声响与身旁群众的尖叫声中，她已无法听明，但她仍是回过身来，看向身后那抹谦逊的黑影。她对他露出明媚的笑容，挥舞了手上鲜豔的旗帜。

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溷乱，眼前拿枪指着自己的士兵在大声说着什麽呢？她试图从一开一和的嘴形裡分辨出支离破碎的字词。

恶魔，你以来日无多。

投降吧！因为正义必胜啊！

恶魔忽然从嘴裡咳出鲜红色的血，喉腔裡火辣辣地，浓浊的空气裡多出如同铁鏽般的腥气，她奋力地用剑支撑住自己残破到了极点的身躯。身后的海风依旧张狂着，连同她深黑色的长髮与衣着也在撕吼，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一般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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