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2）

“你是不是在刺杀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一切了？”夏彦现在比母亲高了许多，但是在如此强势的母亲面前，他仍然遍体生寒，“你不能骗我。”

“注意你说话的口吻，”陈筱冷淡地错开眼睛：“你父亲醒了，你可以去看他了。”

“但是……”

“时间是很宝贵的。”她的提醒隐隐有种警告的意味。

一位beta女护士适时地走了过来，夏彦看了看母亲，犹豫着与护士离开了。他当然是相信母亲的，不然呢？——他已经无人可信了。夏邑伤得很重，因为感染的肺部需要重构（从冷冻的干细胞中培植出一个），所以整个人浸泡在营养舱里，护士协助他穿上了隔离服进入仪器内进行紫外线消毒，关门的时候他看到了护士的胸牌，上面写得是帝国语。这位机敏女士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立即将胸牌扣了过去。

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里的纺西瓦人觉得理所应当，帝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却反而蹑手蹑脚得？纺西瓦人刺杀了他的父亲，他混沌的脑子里只有这一句是清晰的。

夏邑四十几岁，养尊处优，但如今他脸色灰颓，褪去了一切体面和冷漠，他痛苦地紧皱眉头，从内而外都是个可怜的病人。他是狼狈的，但夏彦却忽然安心了，他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他要死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见到他如此不得体的死亡。

夏邑看了他一会儿，说：“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夏彦抬起头，尽量不让眼泪留下来，对于一个alpha来说，这是过于软弱的，“我也很高兴你没死。”

“你可以哭，我不介意。”夏邑的声音是微弱的，带着轻微的杂音，“我想嘱托你。”

“没什么好嘱托的！”夏彦被莫名的恐惧笼罩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可以慢慢聊。”

夏邑摇了摇头，笑道：“你的战时小说看得太多了，我只是想说，你不能……你不能去仇恨。”

“纺西瓦人差一点就杀了我父亲，如果这一枪在心脏上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么？”他穿着隔离服，抹不掉自己的模糊了，夏彦意识到自己的修养并不允许自己呆在这，转头便往外面走去，刚好遇见了在仪器中等消毒完毕的陈筱。

陈筱说：“他果然不是拖沓的人。”

“妈妈，你得告诉我，你是不是事先已经知道会有这场刺杀？”

她笑道：“是啊，我知道，你的父亲，我的家族，都通知过我。”

夏彦心口如同崩解了一块，他问：“你为什么没有去阻止？”

陈筱转头给医生一个眼神，纺西瓦的医生和护士便都离开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能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当我决定与你父亲结婚的时候，我就背叛了我的家族，背叛了我的祖国，你觉得呢？我能怎么办？你不是个孩子了，你真应该听听命运奔流的声音。”

仪器滴了一声，消毒已经完毕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进了病房，咚地合上了门。

陈筱走进来，右手抚在营养舱的玻璃罩上：“现在这里都是我的人了，全都是我从纺西瓦调来的，原来隶属于皇室的医护人员，这些年养他们也是个不小的开支。但是你说的对，好刀要用在刃上。”

“属于你曾经那个未婚夫的皇室医疗队？”夏邑有点惊讶：“你的家族爵位只是男爵呀。”

“别，不是什么未婚夫，纺西瓦帝国被推翻的时候他就上断头台了，而且我家的继承人死得就剩我一个了，”陈筱冷笑一声，说：“这就是纺西瓦的贵族和你们这群只知道当兵的乡下贵族的区别。”

“好，我是乡下贵族，您是乡下王妃。”

陈筱咬咬下唇，指甲规律地在玻璃罩上敲了起来，夏邑听了一会儿，她又敲了一遍，他听懂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能死在我前面。”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去做，”陈筱腰背挺拔，还是从军时地习惯：“我只能听从我内心的正义。”

夏邑却发自真心地笑了，“我当然不能阻止你的选择，我认同你的一切选择，我认识你的那时候……你头发那么短，我还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alpha，我当然不歧视alpha之间的爱情，但是我没想到自己可能是其中一个……吓得我在家里都不敢出门了。后来我知道你是个omega，你实在是个敢作敢为的人——”

“停，”她握拳敲了下玻璃罩：“说得好像要交代遗言似的，以前的事等你老掉牙，得了帕金森病的时候跟波普念叨去吧。”

他眼神眷恋，“我希望是你跟他说，你，不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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