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喜(1/2)
阿彩的话放出后的两天里……两个人,还真的一点进展都没有, 唯一一点飘出暧昧火花的时候, 就是两人隔着大半个院子遥遥相望。
而每当乐娇想要接近他, 燕青都若无其事地走开。他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 一连两天都有些避着人家的意思。
阿彩是燕家府上一票丫鬟中最有眼色的, 找墨玉套了些话,又自己琢磨小半天, 琢磨出原因来了——自家主子突然产生了舍不得伤害人家的心思。
虽然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想来那姑娘的温和美好, 令燕青这般不惮以恶意害人的人, 产生了不敢触碰的念头。
他深谙自己的劣根性, 希望拖她下水,也希望她救他。
“没想到,他这种人还有怜香惜玉的时候。”阿彩知道后只是嗤笑一声。
阿彩原本不是燕府的丫鬟,更不是伺候燕青的人。
但是两年前,边境动乱, 自小流浪世间摸爬滚打的她, 因为被胡兵俘虏, 沦为人尽可夫的囚女。
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令她身处地狱,也锻炼出了看破人间艰难困苦的能力。
她沦为囚女三个月时, 被查出怀有身孕,那些畜生灌她堕胎药,好让她继续活得不人不鬼。
那药是民间偏方, 出了名得烈,她浑身冷汗地倒在稻草堆里,几个时辰都动弹不得。小腹中仿佛有银针钢刀在炼化,一阵阵尖锐的疼痛时轻时重,滚烫又煎熬。
她仿佛能够看见腹中仍未成型的胎儿被蒸成血水,然后顺着大腿粘稠地流下来。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燕将军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胡兵投降,在这里的所有俘虏都能获得新生。
可是,对于女子来说,柔软心肠被碾碎的那一刻,就是新生了。
阿彩被几个兵卒抬着出了阴暗的地下囚牢,在看到阳光普照人世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并没有感到一丝温暖。
然后,她看到了健壮马儿上雄姿英发的将军。他的目光并不关切地放在那些感恩戴德的囚徒上,对于他们的叩拜也只是略一点头。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边疆,这样的态度并无不妥。
只是在那时,阿彩觉得,这人冷得像块石头。
仿佛没有人可以走进他,收到他善意的关怀,哪怕一点点。
他的随从,就是那个叫墨玉的白痴,询问她家住何处,要怎样送回去。
阿彩的眼泪早就流尽了,只是平淡地说:“我没有家。”
于是墨玉向那个将军求情,让这个苦命女子在燕家做事。
玄衣墨发的将军垂眸,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个物品,而后又没有感情地别开。
阿彩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从骨髓出爬出一缕寒意,冷得兜头兜尾。
蓦地,她知道,眼前的不是什么人,他只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他给她的感觉,同那些每晚侵犯她的禽兽没什么差别,冰冷的、邪恶的,对他人的苦难没有一点同情心。
于是燕青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差,生不出哪怕一点的敬仰或者倾慕;又或者说,遭遇那么多事,她现在本就没有什么感情了。
她最终到了燕家当差,然后像墨玉一样,两年里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这个主子的过往。
与那些别有心思的婢女不同,阿彩就算知道怎样攻破这个人的防备,也不会去那样做。
然而,当墨玉告诉她乐娇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她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兴味。
恶鬼居然还会爱上人?
这太荒唐,也太有趣。
恶鬼的爱当然是阴暗的,使人痛苦又不讲道理。但是,燕青对于这个姑娘,似乎永远没有办法狠下心。
阿彩比燕府的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到这个人的本质——疯狗想要咬人,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但是在燕青围猎提早归来的那晚,这个从里到外冷硬得像块石头的人,醉了三天。
他喝酒并不呼朋唤友,只是看着手腕上的发带出神,然后缄默闷酒。
阿彩知道这件事后,不知怎么很想笑,又忽然觉得,悲哀。
他是所有人的恶鬼,却只是那个姑娘的佑灵。
疯狗居然还有理智,恶鬼居然还会退却。
再后来,发生了佛心寺里有惊无险的那件事,燕府来了不少仆从,在相互推攘的人中,阿彩主动跟来了。
本质上说,就看那股子绝望的劲,她与他没什么不同,所以她懂他。
只是她善于收敛獠牙,也没有想要拖下水的人。
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两个人的孽缘究竟要怎么发展。
难道有什么是比疯子爱人更有趣的吗?
或者说,她想知道,一个活在深渊里、终年不见光的灵魂,要怎么得到救赎。
这出好戏还没开始热,阿彩当然不会任其烂尾。
燕青这人受伤了有个坏毛病,就是你刮骨他都不吭一声,但喝个中药就像要了他的命。
所以,在燕青不喝中药的第四天,阿彩出手了。
乐娇在红秀的陪伴下出门晒太阳的时候,看见了正在自己门前来回渡步的丫鬟。
她甫一见到乐娇,眼眸发亮,快速上前行了一个礼,才说:“奴婢斗胆打扰乐小姐,奴婢是燕家的女婢,若不是心头上火,借奴婢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
她拭去并无多少的眼泪,继续说:“主子怎么也不肯喝药,您说他伤寒未除,身体病弱,怎么禁得起这样耗着……您、您好歹也是他愿意舍命相救的人……”
这话说的语焉不详拖泥带水,却比直白的请求更难以让人反驳。
红秀对燕青恶感不少,轻轻地拉了拉主子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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