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情(1/2)
手掌宽厚,虎口带着练剑磨出来的厚茧子, 五指却修长, 骨节分明的。
他瘦了, 乐娇没有躲, 只是怔愣地想。
略凉于额头的温度, 不怎么舒服地蔓延开来。
他在轻轻地触碰她。
乐娇一眼一画地凝视他的面容,似乎并不在意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他的下巴尖锐许多, 比先前更要棱角分明, 青色的胡茬也冒了出来。
不知道一如分别之前那样蹭上来, 会不会疼。
青年没有说话, 错着她的目光, 似乎不敢看进去。
修长的手指下移,仿佛不经意地,遮盖住她的目光;又仿佛,只是想描摹她的眉眼轮廓。
微凉的指腹触碰到眼梢,乐娇有些痒, 慢慢垂下眼睑, 温驯得像鹿。
青年宽厚的手掌覆盖住她半张脸, 完全掌控般。
像他曾在床上扼住她命脉一样, 手掌经过的地方,笼罩着灵魂的被掌控感。
可是, 他的手指为什么会颤抖呢?
乐娇垂着眼,略略地想,睫羽根根分明, 也一起颤了颤。
可是如今,她一点,一点都怕不起来。
乐娇任青年动作,却总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
“你不怕我?”青年似笑非笑,微微露出两颗虎牙。
乐娇怔怔,他的语气一贯的恣意狂傲,她却好像,许久都没有听见过了。
“燕青?”她忽而有些,怪异感。
青年放开她,原本要落到嘴唇上的手指也收了回来,两人之间的隔阂感随着他的动作忽而展开。
在乐娇身后的婢女十分会看眼色,却还是一个挤一个,吭哧半天,才有胆大的一个走上前来。
婢女声音怯怯,唯恐得罪这位王妃的贵客:“将军夫人,将军防心甚重,不肯让医师诊治。但,但,根据将军获救时满脸的血迹,将军大概是,脑袋、脑袋……”
婢女生怕被迁怒,吭哧吭哧了半天,愣是没敢往下接。
乐娇声音平静,平静到话音出口她还有些诧异:“你说。”
岂料婢女闻言,心想这坏人夫妻团圆之美的差事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怵得像哑了一样,更是半天没说出一句。
倒是燕青轻嗤了一句:“将军夫人?”
这下,乐娇就是再迟钝,还不明白什么,就真是小傻瓜了。
美人定定看他,岁月不败的温润在眼底的水光里层层铺展。殷红的嘴唇抿了抿,吐露出坚定的话儿:“我名乐娇,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她不确定他到底记得多少,亦或是什么都不记得。
边疆连年战火,她也陆陆续续听过许多归人大变不认血亲的事。
鬼门关走过的人,失去记忆都是轻的。
燕青闻言不置可否,却低低地笑了半响。
乐娇等着他笑完,平静得脑子有些钝痛。
她在嫁给燕青之前的那段日子里,几乎是半条腿进了鬼门关。
无论什么补药,吃进肚子里都一点用处没有。
大夫说她这是哀,郁结心口。
她说她不哀,她只是倦。
大夫便说……
说了什么?
乐娇东想西想,也不在乎想没想出什么。三日米水不进的奔波有伤根本,这会因着见到燕青平静许久的疼痛密密麻麻席卷重来。
可是她好平静,只是睫毛颤了颤,颤了又颤。
“你是我的夫人?”
她看着他,那张薄唇一启一合倒出一串刀子。
从前那里蹦出来的话儿,都让她想存着当糖吃。
人的嘴巴会变苦吗?
乐娇思绪飘得像冬日的雪瓣儿,没头没尾无去无处。
啊,大夫说,哀来得迟缓,不像怒火一般可以攻心。
浪拍海岸一点一点地来,沙子上面还长过草。
大夫说,她那是哀。
乐娇情绪一凝,水光潋滟成水色,还没滑进嘴里就知道是苦的。
“怎么证明……小丫头。”燕青见她红了眼眶,本该说的话全都打了转,轻佻地换成了调戏。
被唤小丫头的人没有回应他。
乐娇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明明不应该生气,也不应该委屈,认不出她也绝非燕青本意。
可是越过了艰难险阻,一路奔到他面前的时候……
她才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没有办法坚强。
燕青不凶她的时候,她被闷在宠爱罐头里晃晃还有甜蜜的水花。
见她沉默,青年都没敢接着流氓话。
说不上为什么,即使没有特别的印象,见到她的第一眼,他总觉得命中注定会心悦她。似乎知道自己是谁,或不知道自己是谁,都愿意亲近她。
她的眼睛是他这些日子里见过最好看……最好看的。
如果他不能八抬大轿娶她进门,或许,会做出强抢民女的荒唐事来。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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