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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湖(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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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义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大师兄的脸,她愣了半天。

傅抱灵没想到师妹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施义霖看起来呆呆的,他试探叫了声:“师妹?”

确实是大师兄的声音。施义霖神色大变,把梦里没喊出来的那声叫喊叫了出来,把屋里人都吓了一跳。施义霖从床上坐起搂住大师兄的脖子,眼泪全抹到师兄的衣服上:“师兄啊!我要被吓死了。你终于来了!”

大师兄来了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师妹,没事了,你只是中了咒。”大师兄拍着施义霖的背安慰她。

施义霖还记得梦里扑面而来的腥臭,搂着大师兄的脖子不管不顾哭了会儿,突然发力猛地推开他:“你是谁?”

大师兄被推懵了:“师妹?”

施义霖从枕头下摸出佩剑护在身前,凶恶的脸上泪水还没擦干:“要骗不能认真点?王八蛋!我大师兄都叫我小八!”

那人哭笑不得,退一步不是,上前一步也不是,看了看周围人,换上一幅稍微严肃的口吻:“我是你三师兄。你现在连声音都分不出了是吗?”

原来今天他们从青上云出来,蒋逸飞在路上确实被妻子叫走了。就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下,施义霖突然从车上跳下来就跑,下人们叫她跟听不见似的,三个男人一起追她差点没追赢,最后是蒋逸飞把她打昏抱回来的。

施义霖愣了愣,丧气地把剑丢在床上,一个人缩回被子蒙住头:“好丢人呐!那妖怪跟我有仇吗?为什么要对我下这么奇怪的咒?我再也不要来煌湖了。”

施义霖下定决心再也不要来煌湖第二次。

“先喝点汤,安神的。”

施义霖听见五师兄的声音,她掀开被子,果然跟五师兄一模一样的人,她也懒得计较这个人真实是谁。

“我想一个人静静,”施义霖喝了一口甜汤,捧着碗出神。

“好,你千万不要乱走,等一会儿他们把晚饭给你送来。”三师兄叮嘱道。

施义霖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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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师兄们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施义霖在看见傅俞礼时头皮一阵发麻。最后一个人嘱咐她好好休息,把门扇合上后,施义霖在床上躺了会儿,然后下床,弯腰把嘴里那口甜汤吐了出来。

这妖怪真是恶心透顶!

施义霖搂着大师兄哭那会儿,终于在记忆里察觉到哪里不对了,在青上云摸到嫂嫂的肚子时,圆鼓鼓的像要临盆一样。她们第一次见面时,也不过几天前,那时嫂嫂还没显怀。

施义霖蹑手蹑脚翻墙离开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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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黄昏,不过好歹是城里,家家都挂起了灯笼。施义霖潜意识里还是害怕,故意往人多亮堂的地方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一条酒香肆溢的街道。施义霖被人连蹭好几下,在石板路上摇摇晃晃几步才稳住身形,她怒而回头,看见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对她坏笑。

施义霖又羞又急,飞快地往前走,那四个男人紧跟在后面。施义霖气得回头冲他们晃了晃手中的剑,他们则撩起衣服的下摆。

施义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四个男人紧紧跟在后面。四个粗壮高大,短褂男子紧紧跟在一个红裙翩跹的妙龄女子后,连周围人都不免投来好奇的目光。

施义霖不认路,虽然是沿着大道走,周围的人却越来越稀少,她内心慌张,跟路上一个高挑的女子撞了肩膀,对方好大的力气,叫她险些没站稳:“对不起!对不起!”

她抬起头,看见那人居然是兰芽,整个人呆住了。

兰芽看了她一眼,一眼就好像是看出了施义霖的处境,脸上浮现出嘲弄的神情。她带着那副怪异的神情,脚下一步也没有停,走向施义霖的逆方向。

“诶!你——”

眼见兰芽走入人群深处,施义霖连忙追上去。那四个男人却突然动作,大力抓住施义霖的肩膀往旁边漆黑巷子里拖。施义霖从来没被这么粗鲁对待过,慌张之下浑身的本事也忘了怎么使了,一边挣扎一边大叫:“放开我!放开我!”随即头就挨了重重一击,眼前直冒金星。她使劲朝打了其中一人的耳光,立刻被人踹了一脚,摔在石板上眼泪都出来了。

巷子里黑黢黢的,喧哗人语远得很,刚才摔到脊柱,施义霖爬不起来,害怕得不行,也不知道骆沨是何时进来,怎么打趴下四个人,又怎么把她抱上马车。

只记得那四个男人忽然嗞哇乱叫,有人忽然温柔地扶住她的肩,因为害怕,施义霖起初还拼命反抗,拳头胡乱砸在对方身上。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施小姐。”

施义霖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个人来救她,简直命中注定,简直是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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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沨这种贵公子不喜抛头露面,出行离不开马车。施义霖坐在骆公子对面,两腿并拢斜放,脊梁僵硬,姿态做到了她前二十年最大的端庄。

“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不用谢。”骆沨也不多问她为何孤身出现在这遍布酒肆的街道,“我送你回蒋府?”

施义霖垂下目光,沉默坐着。

“和家里人闹不愉快了吗?”

施义霖鼻头一酸,摇摇头:“不是。”

骆沨耐心听着,施义霖忽然觉得对面这仅有过数面之缘的人莫名可靠,抽搭了一声,道:“我哥哥他们,有点不一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都是好好的,但有一点与记忆里不一样。好像,活在梦中一样,周围都是假的。”

骆沨没有说话,施义霖想对面不过是个凡人未必能懂,便灰心道:“算了,我可能真像别人说得心智出了问题,你送我回蒋府吧。”

“不,我好像也碰到了这样的事。”骆沨手撑着膝盖,神色迟疑,“我家养了只很多年的狸花猫走丢了,他们都不记得有这只猫。”

“......哦。”

“青上云那天你是不是想跟我说什么?眼前这些,并不是真的吧?”

一个凡人能敏锐至此,也许有道缘也说不定?施义霖胡乱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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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街面上闲散走着,很快到了宵禁的时辰。骆沨提议两人去青上云坐会儿,不料马车刚到青上云的门口,施义霖掀开帘子就看到三师兄与一行人往里走,尽管是背朝着,施义霖还是吓得缩回车厢。

临近深夜酒家也陆陆续续关门,施义霖和骆沨重新找了一家不打样的,当炉的是风韵犹存的女主人和一个驼子。施义霖和骆沨坐在靠里的位置,主人家还以为他们在商量私奔。

骆沨替她叫了一些清水、青梅还有花生米,油灯光线昏黄,施义霖抬眼看见骆沨的嘴唇薄薄一层红像抹了胭脂——

骆沨忽然转过脸:“怎么了?”

施义霖飞速低下头,好在她躲在墙的阴影里,骆沨看不见她面红耳赤的模样:“我没回来,你看,我的师兄一点都不关心,还来青上云喝酒。”

“......蒋老爷或许是应酬不暇。”

“不是啊。这说明他根本不是我师兄,只是幻境里的傀儡罢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是家里的独子,小时候倒是有个妹妹,早夭了。“

”我有——很多个师兄,我还有一个师弟,一个师傅。“

施义霖发觉骆沨其实蛮斯文的,话很少,但你说话时,他却很专注地听,长长的睫毛偶尔扑朔,尽管施义霖自觉说得并不是很重要的事,真是有教养。

邻桌有人在玩色子,三个酒杯在灵活指间转换位置,同座者屡屡猜错那粒色子的位置。

施义霖在旁边目不转睛盯着,竟也猜错了。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人原来在转酒杯时偷偷拿指关节提起杯子,杯壁轻轻一磕,色子就从这个杯子滚到另一个杯子下了。

施义霖忍不住笑了,并且指给骆沨看,骆沨也笑了,脸上尽是好颜色。窗外晦暗的夜色下太过暧昧,施义霖一时看呆了,只觉眼前这人忽然俊到了她的心坎。

施义霖随便找起了个话茬:“你们镖局,这几天来有没有来两个客人,看起来像夫妻?”

旅店是母亲打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难以计数,骆沨想起一对出手相当阔绰的客人:“有一对从东方来到。”

“女人是不是穿白衣服?看起来好像受了伤?”

“你认识?”

“他们是妖怪,这幻境多半跟他们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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