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1/2)
阔别十年,段信庭从来没想到竟会因为奔丧重回祁山。一路风尘仆仆,八师妹看见他,没有从前那股活泼劲儿,低低打了声招呼便去给他烧热水了。
阴雨绵绵不息,祁山陷入一种悲怆的氛围中。
四师弟告诉他,大师兄在正堂里。
回来的路上大师兄去了趟孤山寺,恽念南先回山,在山腰撞见邹仁,邹仁二话不说打了他一掌,然后匆匆逃走。恽念南又惊又忧,回到山顶一看果然祁山出事了。他们在正堂看见一屋子血腥恐怖的破碎尸体,八师妹当场晕了过去。
这四散的尸骨里既有五师弟的,也有师父的。六师弟抽光了他们的灵力,为了掩饰,他又将师父和五师兄撕成碎片。
大师兄看到血淋淋的正堂时整个人呆住了。呆过后,他叫四师弟和八师妹出去,自己一个人把四散的尸骨收敛,打来清水跪在地上一遍遍擦拭血迹。
整整过去两天,大师兄跪在正堂一直没有出来过。
段信庭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屋檐下几十年来了,父亲兄弟一样的人,竟有一天这样阴阳永隔。
段信庭走进正堂。正堂宽阔,地面是一块一块的青石拼成,以前大家就在这里吃饭、喝茶,师父给大家讲解书文。段信庭一眼就在西南角看到了大师兄。
正堂里残余的血腥味往人鼻腔里直钻。
师兄一动不动地跪在那儿,像块没有生气的雕塑一样,眼睛盯着青石地,段信庭站到他身边他也没有发觉。
段信庭蹲**,看见师兄的脸白得很吓人。他看了看四周,就在这里大师兄一个人捡起四散的骨头,捏着布执着地把这里的血迹一寸一寸全擦干净,段信庭能体会师兄正品尝的悲痛和绝望,好像全身肺腑都在疼,连泪水都显得多余。
师兄性格柔和,现在他的眼里却看不到任何人。
段信庭深知这种时候他不能倒。他压抑住涌上鼻尖的酸楚,跟着跪了下来。
“师兄,我是段信庭。”
段信庭深吸了一口气:“师兄,跪在这儿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先起来再想办法。”
傅抱灵黯淡的眼眸动也没动过,他翕动毫无血色的嘴唇:“——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你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坚持不住,我们先起来好不好?”
傅抱灵无奈道:“我头很乱,你先出去。”
段信庭看着傅抱灵梗着脖子,他明白这三天来师兄一直都是这副消极的样子,于是道:“师兄,你这个样子很吓人,师弟师妹都很担心,你把他们给吓到了。师父走了,你就是我们的倚靠。”
傅抱灵怔了怔,突然两滴眼泪从眼眶里滚了下来,他抬手遮住眼睛,低低道:“都是我的错。”
段信庭拉下师兄的手,手指冰凉得像死人的手。段信庭握在手心里:“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没有谁能预料的到。师兄不要自责。”
两人沉默了半天,傅抱灵终于转动僵硬的脖颈,他抹去脸上的泪痕,垂着眼对二师弟道:“人死了不能复生。”
“师兄,我不会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段信庭轻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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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施义霖看见二师兄扶着大师兄从昏暗的正堂里出来,喜得眼泪都落了下来,心道还是二师兄有办法。
“大师兄!二师兄!”
一旁的骆沁捧着一碗温水,她举起来递给傅抱灵,怯怯叫了声:“大舅舅。”
骆沁跟施义霖小时候长的很像,段信庭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傅抱灵咽下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把碗递给施义霖。
傅抱灵跪了三天腿都快要跪废了,段信庭紧紧夹着他的手臂傅抱灵才没倒下。段信庭把他送回到房间。这时恰好恽念南端来一碗熬得很浓稠的白粥,段信庭让他端进屋来,自己则出去了。
施义霖正把洗好的秋葵切片,骆沁抱着膝盖坐在旁边一块圆木墩上。施义霖看见二师兄走过来,于是放下手里的菜刀。
“沁儿,把这碟咸菜送到大舅舅房间里。”
支开骆沁,施义霖把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道:“师兄想问什么?”
老实说施义霖这样一副坦荡的样子反而有些出乎段信庭的意料,他走近,看着施义霖那张褪去婴儿肥的脸,上次见面是在施义霖要嫁人的时候,那次他就发觉施义霖已经不是个小女孩了:“我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六——邹仁下的手。我没亲眼看见,但就是他,他疯了,还打伤了四师兄。”
“那时你在山上吗?”
“我一直都在。”
师妹在他面前一直低着头,段信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眸里闪烁着怀疑,他仍然用平稳的语气,避免刺激到施义霖:“你把事情说详细一点。”
闻言施义霖突然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二师兄,她抿了抿嘴,神情有些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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