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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第三十一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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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刘沁独自回了晨和殿, 见裴左在案前整理公文,随口问他:“先生喜欢谋划吗?”

裴左一讶, 不曾想他问这个, 只忖度道:“殿下想听真话的话……若说喜欢谋划,倒不如说是为了谋生。”

刘沁垂下眸, 若有所思。

裴左笑了笑:“微臣家中本来清贫,受王上所托辅佐于您。虽无心算计太多,只承蒙王上恩赏,再为安置家人, 自然要尽心尽力。”

“原来如此……”刘沁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不再言语了。

见他神色隐约怅然, 裴左思量问道:“殿下往常都不在意这些,今日何作此问?”

刘沁若有若无地叹了叹:“没什么。”

裴左却觉得他不太对劲,只刘沁不愿多说, 他也就不再问了。

……

才过了两日, 长安城又下起了春雨, 惊雷阵阵,天色暗沉沉。雨势瓢泼如珠坠落, 倾泻在山峦与朱瓦上。

陆昭奉命去了乌木山剿匪,灵初如他所说在长乐宫里等他回来。午睡时,却又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刘沁求娶了她, 却不知为何又回了蜀夏。紧接着一道圣旨, 萧景凌将她嫁给了陆昭。

时光飞逝, 灵初年少时嫁给陆昭,难免藏不了娇纵的性子。又嫌他冷清淡薄,便常常去闹他。

陆昭爱看书,她就在他的书房外拨弦弹琴,扰弄他的清净。陆昭爱下棋,她假装好心与他对弈,可每次都耍赖拾掉人家好几颗棋子。陆昭最不喜欢她见不着踪影,她却非要让陆昭陪她玩捉迷藏……

久而久之,长安城的大臣们都说陆中书好可怜,娶了个小麻烦。然而过了不久,长安城的大臣们又开始怨怼起了陆中书,因为陆中书宠妻无度,害得他们的夫人不满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闹着闹着,直到两年后,边境动乱,大西于青州举兵摆阵,萧景凌下旨命陆昭领兵前去镇守。

“他是个文臣,怎么能去边境凶险之地呢?”灵初对皇兄道。

皇兄无奈朝她道:“灵初,别太任性,他向来不是个文弱的人,你还不知?”

灵初低低地哼了一声,提裙离开了云和殿。回到中书府,夜色依稀,她对陆昭道:“你要早点回来。”

陆昭神情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墨发。

她扭了扭腰,想挣开他:“我又不是担心你……只是你不在的话,会有些寂寞。”

“等院里的海棠开了,我就回来。”陆昭叹息一声,按住她不安分的腰,又垂眸望着灵初,眸色幽深。

“怎么了?”灵初问他,成亲两年,她还是能瞧出他的不对劲来的。

“没事……”陆昭笑了笑:“只是想着,若此行回不来,还没与灵初做过真正的夫妻,算是幸事。到时你想改嫁,便不必担忧太多。”

两人成亲两年,因灵初娇纵,陆昭纵容,倒确实没有行过夫妻之事。

灵初又是惊又是恼:“你才说海棠开花的时候要回来,怎么又说不回来了?骗子!”

她凶巴巴地揪住陆昭的衣襟:“我才不要改嫁呢,传出去多不好听。”又红了脸,别扭道:“你想做夫妻就做夫妻,只是不能再骗我。”

陆昭失笑,叹息:“你啊。”

城墙高耸,灵初终究是送了陆昭离去。

山高水远,他却常常给她写信,边境传来好消息,说陆中书深谋远虑,运筹于帷幄之间,令大西都忌惮三分。

人们都夸赞陆中书文武绝伦,灵初只望着院里的海棠叹息:“怎么还不开花呢?”

直到冬雪渐落,天地苦寒,陆昭还没回来。

灵初随陆老夫人前去寺中为陆昭祈福时,边境却传来急令,人们说……人们说,陆中书死了。

长安城大乱,朝中众臣于云和殿中议事至黎明,陆府人人惊惶奔走,老夫人没能承受住这等噩耗,昏了过去。

灵初打伞立在云和殿外,求见萧景凌一面。她说,她不信陆昭死了。

宫门前风雪纷飞,萧景凌没能抽身来见她,谢婉神色悲恸地将她搂在怀中:“灵初,你要保重。”

“他说等海棠开时就回来看我……”灵初挣开谢婉,笑了笑:“他从不骗我,是你们骗我,他没死。”

她喃喃自语:“他从不骗我。”

说罢,转身往宫门外奔去。

一路恍恍惚惚,裙摆沾满了雪,寒风入骨。却遇到了正入宫的楚云见。

楚云见一把拽住狼狈的她,替她拢起斗篷,隐忍喝道:“灵初!你往哪里去?”

“云见……”灵初反握住他的手腕,哀切道:“你会占卜,他们都说陆昭死了。我不信,你替我算一算……”

从不曾见过如此模样的灵初,楚云见心狠狠地颤了颤,只深深地凝望着灵初,眉眼竟染上了沧桑。

很久很久,两个人都不作言语,直到风雪渐大,迷了灵初的眼,她才听见楚云见不悲不喜的声音:“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灵初,忘了他吧。”

灵初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手,也收回了眸中所有的哀恸与凄惶。她直起身,眼中淡漠,仪态端正地往宫门外一步一步走去,渐渐隐没在无边的风雪之中。

人们都说陆中书死了,边境流乱动荡,狡猾的大西敌军终于按捺不住要挥兵而来。两国先前耗了许久,却并未真正交战,对难耐苦寒的大渊将士来说并非是好事。

此次陆中书一去,大渊乱了阵脚,大西也失了分寸。

灵初回到沉雪畔,从库房中寻到了镇刑令。

父皇在世时,为护佑她安康,曾将这枚能号令三司之中虚刑司的令牌赠于她。听闻虚刑司的人来去无踪,手段通天,不听天子令,只听镇刑令。

灵初要去寻陆昭,耳听为虚,她嫁给陆昭前,人们不也说陆中书不是个好人?可陆昭待她的情深意重,那些隐藏在风花雪月里的温柔缱绻一直被她暗暗记在心中。

不亲眼看见陆昭的尸首,她永远也不信自己已经失去了他。

虚刑司的人确实很有本事,避开了萧景凌与楚云见的耳目,带着她一路南下,日夜星辰,很快便到了边境旁。

再翻越那座陡峭的古月山,便能到大渊的军营之中。

寒月如钩,苍穹低压,孤山下夜风凛冽,灵初掀开马车的车帘往外望去。路途中,她听说大西进攻溃败,这场战事也快结束了。

等翻过这座山……是生是死……灵初阖上双眸,她都去陪陆昭。就当作,为这么多年来的无声照顾道一声谢。

就道一声谢。

夜雪纷纷落下,山路陡峭,灵初抱着那卑微而渺小的念想奢望见陆昭一面。但世事无常,天地无情,虚刑司的人能挡追兵,却挡不了天灾之祸。

难以预料的雪崩降临在古月山上,天地崩塌,将灵初的车架推下了山崖。

当时的事灵初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天色好暗好暗,暗得令人绝望。一道光忽隐忽现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挣扎着瞧一瞧,却无论如何都触及不到。

最后再睁开眼时,却见已经“死去”的陆昭跪坐在山涧雪地里,无声地拥着她,本就白皙的面容尽失血色,骨筋青白。

她朱唇轻启,最先笑道:“陆昭……你没事啊,太好啦。我就知道……你没事……”

他暗哑着:“别怕,我带你回家。”

灵初很想应一声好,也很想告诉陆昭别哭了,他的眼泪烫得她有些疼。但痛意深似海,血色弥漫,时日已经不多。

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渐渐涣散,千言万语,她只留下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下辈子别再娶萧灵初啦。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不说……还留下你一个人独活在这世上。虽还有许多话未曾说出口,但陆中书颖悟绝伦,一定能知道的吧。

一定能知道,萧灵初虽面上不说,但很爱很爱你啊!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来寻你,才蠢笨地死在了雪崩里。

再后来的事,发生在长安城里。

陆中书并未死,只是以假死来引诱大西的人。他审时度势,算准了大西会按捺不住进兵,算准了大西地势不利,终究会落败……他算准了所有,却没能算准留在长安的夫人。

没能知晓灵初这么在乎他,还以为她听闻自己死时只会娇气地落两滴泪,嘟囔一句“混蛋陆昭”罢了。

……谁都那么以为。

但谁知晓,灵初竟号令虚刑司破了陆昭留在府中的暗卫,摆脱了萧景凌的追寻,千里迢迢去了边境。

又谁能想到,一场雪崩,令他永失所爱。

陆中书没死——陆昭知道,楚云见知道,萧景凌也知道,但谁也没有告诉她。

消息传到长安城,说长公主死了,死时,怀有两个月的身孕。

长安城满城悲声,萧瑟凄凉。

灵初只梦见,皇兄常常神色沧桑地立在长乐宫前,而远在蜀夏的刘沁恍惚地摔了杯盏,梦见静安提剑去了陆中书府,梦见楚云见在观星楼里为她祭上一枝枝海棠,埋首在袖中。

最后啊,是陆昭以剑相逼,命楚云见用自己的二十年换灵初回来。

云台上,他身影寂寥,形容枯槁,低声自语:“……等我。”

醒来时,长安城的雨还在下,吹打在长乐宫的窗台上,天边隐约轰鸣。

灵初恍惚地从榻上起身,扶着墙走到门边,一道惊雷落下,天光映得她的面容愈发通透,风卷起青丝与衣决微乱。

碧月从廊下来,匆忙扶住了怔然的她:“殿下!您怎么了?可是午睡被梦魇住了?”

“陆昭呢?”灵初问。

“陆中书?”碧月担忧地替她披上衣裳:“先前听说陆中书今日奉命去乌木山剿匪了,您不是也知晓吗?”

灵初沉默许久,才轻声:“嗯,我知道,他同我说了……让我等他回来。”

春雷阵阵,潮风袭面,灵初回到室内,借着温热的茶盏取暖。没事的,那只是上辈子的事情——如今陆昭只是去城外一趟而已,即便不用等到海棠花开,也很快就回来了。

她就在这等他。

又一声惊雷落下,墨月打着帘子奔进来,神色焦急:“殿下,听闻乌木山遇到了山洪,慎刑司的人还不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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