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1/2）

入夜。

坐在吊着的囚笼里，战泽陪囚笼一起随风微微摇摆起来，他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刚开始还有囚笼会不会突然掉下去这样的担忧，现在已经习惯了。

他被这样高高挂起来，似乎云彩和星星都会俯下身亲吻他，高飞的鸟儿有时候会在他身边停留，所以晚上简灵淮来给他送吃的，尤其是那些甜点，他会偷偷收集一些食物的残渣放在一边，早上他还在睡觉的时候，就会有小鸟来啄食他留下的那些点心渣，他就在这些小鸟的叽叽喳喳声中醒来 。

夜晚，他就这么坐着看着天空，今天的天气不错，冰轮高挂，深邃的天幕上星星点点，风轻轻灌进他的衣襟，他衣服不多，春天白天确实十分暖和，但是入夜之后还是有些冷，他需要担心自己是否会受风寒，但是好在现在还没有。

“今天给你带了素姨做的饼。”

简灵淮的声音在他背后突然冒出，战泽笑着回头看看他：“虽然昨天晚上已经感慨过了，但是还是觉得真了不起啊，完全没有声音。”

简灵淮坐在女墙上，腿垂下来，跟他一样看着天上的月亮：“今天十四，明天是满月。”

食物会被包在一个布包里，用竹竿挑着送进笼子里，战泽打开布包，拿起一个已经卷好的饼送到嘴里，里面卷着抹了酱的菜丝和卤肉，精瘦的卤肉被炖的酥烂，酱甜、饼软、菜丝脆、卤肉绵，很好入口，吃着也香，嚼了几下就咽了，看着手指上残余的酱，战泽都有些想舔手。

“素姨做的？素姨已经好了这么多了啊。”

简灵淮没有搭话，他另有使命，也懒得多费口舌，自顾自说他的：“已经派人去寻找蝉钟了。联系到了余文海的儿子余秋池，明日他就会带着资料上朝。大越国方面派来的三十人现在已经有十二位进入王城，明日十五，王城内有大的集市，大约可以再进来十多人，剩下的人会在两日后内全部进城，运气好的话后天就可以行动。战先生跑了。明天开始大概会禁止百姓前来围观你，也可能不会，刘温仪已经开始准备对策，不必太在意这点。药已经服下，只等病发。”

战泽把包里剩的几块酥皮豌豆饼捡出来，将包食物的布兜丢回去，简灵淮抓住，看了看他，有片刻的犹豫，但是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多余”的话：“受寒了就早点告诉我。”

不等战泽对他表示感谢，简灵淮就消失在了夜色中。战泽对于徒弟的关心颇有些欣慰，笑着在星光月光下躺了下去。

第三天。

知道外面流言漫天，皇帝无奈昭告天下，声明战泽是齐陈余孽之事是被他亲口承认过的，战泽已经亲口承认罪行，并不存在误罚，并且禁止百姓继续再去囚笼下面投掷鲜花。

然后更大的声音出现了。

余秋池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翻到了一本账本，账本上记录的是曾经的韩笑先丞相“受贿”的记录，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份账本应该是假的。所以余秋池带着账本上朝了，他说，自己想为自己死去的父亲做一点什么，既然父亲这件事做错了，冤枉了韩丞相，他希望自己能够替父亲认罪，帮韩丞相平反，还这位善良的丞相一个清白。尽管韩丞相当年被诛九族，如今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但是也该让天下人知道，这位下丞在位三十六年清正廉明，敢于上谏，是一位实实在在的好丞相。

据说皇帝听完之后勃然大怒，以至于昏倒在了大殿上。

王城的百姓听了更生气，上一任那个会对路边乞丐解囊相助的下丞如今被平反证明他是冤枉的，这一任自己包下来一家医馆给穷人免费看病抓药的下丞还挂在城头上，这都是什么世道。

战泽看着前来掷花的百姓越来越多，虽然没有人来给他报信宫殿里此刻发生了什么，他大概也能知道，那位会给婢子的儿子报私塾的韩笑先丞相沉冤昭雪了。

下一个，就是莫孺隶留下的最后一个情报派上用场。

战泽坐在笼子里，向着笼子外伸出手，一只小鸟向他飞来，落在他的手上，爪子紧紧抓住他的手指。

突然有个什么砸到了他的后背，手指上的小鸟颇通人性地飞起，站到了他头上。战泽小心翼翼地回头，生怕把小家伙甩掉，而背后的城墙里，只是有两个监视他的士兵正一本正经地巡逻，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低头看看，被丢进笼子里来的是两块用油纸包着的桃酥。

战泽捧着桃酥看了很久，心情顿时变得比头顶这片天空更晴朗，比这只小鸟更欢快，他大声地笑着，把桃酥的一角掰碎，撒在以前放食物碎屑的地方，然后自己拿起剩下的慢慢吃了起来。

头上的小鸟拍着翅膀飞走了，战泽背对着那些来回巡逻的士兵，没有一个人问他哪来的吃的，他们都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照常巡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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