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2)
祁山派在祁山,山上的大师兄不出世,后来人们还知道,他使一柄清涟剑,嫉恶如仇。大师兄是裹在血马皮里的弃婴,没有尘缘,学剑心无旁骛,又是师傅亲手抚养,二十岁时道行已不可估量。师傅未悟道前是武僧,修律宗,端正严苛。大师兄却在山林间落落如野鹤,粗布麻衣,马尾高扬,十六七岁的脸逢人就笑。
二师兄才像师傅,年轻的面庞不苟言笑,因为出身贵胄,一言一行透着威严。当年谁都看得出来,二师兄比大师兄更刻苦,师傅同样是倾囊教授,但他还是赶不上大师兄,为何?二师兄脱不开尘缘,凡人的王朝摇摇欲坠,他最终忍不住扶了一把。
至于我们,更不用提了。当初师傅大约抱着朽木也可教的心态,来者不拒,后来的七个徒弟,出身驳杂,大的四十多岁(他排第五),小的有七八岁。师傅越发慈祥,他老了。师傅心有余而力未歹,大师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的了,多是四师兄和二师兄看顾我们的课业。
对于我们这种还悟不到道的人,衣食才是大事,大师兄蒸的米饭刚好,菜却太清淡,四师兄会吃不会做,在他的软磨硬泡下,大师兄厨艺越臻成熟,家常小炒不在话下,偶尔还烤个小乳猪。大师兄一年四季都是那一身,根本不知道祁山落雪的日子里太阳见光不见热。几个师弟师妹什么家当也没有就上山,无可奈何,他只好托三师兄下山买被褥和棉袄。他把棉袄拆开,就晓得是怎么缝的了,布裁得平整,针脚缜密。他从四师兄那儿学丹青,又观摩京都裁缝的手艺,二师兄后来的衣服都是照着大师兄绘的版图做。
我幼时最崇拜二师兄、最喜欢大师兄,他给我缝的石榴裙连织娘都称赞。大师兄下山游历,不和别人说话也不让别人看见,有人窗前做女红,他就踩在枝丫上看着,那人推开窗,一只在玉兰上歇脚的黄鹂便飞走了。我后来居皑皑窟,有时拿出这些水绿的,月白的裙子,想起往昔有诸位师兄遮风挡雨,无忧无虑,不胜慨然。过后方知恩义重,这到底什么滋味,非得经历一番才能明白。
我把我的小儿子叫到膝下,他今年十四岁,生的极其漂亮,稚嫩如春芽,脆弱也如春芽,我等不到他成年了。他十二岁的时候,他的哥哥背着我杀了大姐,对王座跃跃欲试。他很机敏,只是害怕他的哥哥,害怕到做女子打扮来向哥哥示弱,他模仿得惟妙惟肖。看吧,就算在我的面前,看到我咳血他的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
他只是不够勇敢。
我挡住他的手帕,状若无事擦去血迹,“你学会清涟剑法没有?”
他低下头:“只记住了,我没有练。”
“你听好,我要送你上祁山。”
他忽然抬头,像怕我病糊涂了:“母亲,人魔不两立,那些人会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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