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焉（1/2）

“是啊，十多年没见, 你过得开心吗？”唐飞羽咬牙切齿地说, 一边燃烧着蓬勃怒意, 一边将虞栎太阳穴两侧的模拟器取下来, 虽然语气愤怒, 动作却依然轻柔无比。

他还记得虞栎如今是个在床上躺了许久的人，肌肉功能还未恢复。对待他时就像在对待玻璃人一般小心谨慎。

虞栎听了他的话, 耳边嗡鸣一片：“你、你竟然一个人在那边守了十多年？”

“这点时间算什么？”唐飞羽嗤笑：“反正是你和模拟器编织的幻境，我就算在里面待了几百年几千年，出来还不是昙花一现？”

虞栎察觉到唐飞羽脾气变坏了，但更是从他话语里听出了对自己的安慰。

他在说, 那些一人守望的日子其实不算什么。

至少他们俩都回来了, 都活着，都在一起。

其实在唐飞羽自绝经脉之前, 虞栎的意识是游离于大炎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他也一直在接收两边的信息，随着他本体的记忆逐渐恢复, 他也慢慢推测出自己可能原本就不属于大炎的事实。

如此一来, 若没有唐飞羽, 他还倒真像天地间一缕幽魂，茫茫然不知归宿了。

“好了，别急着叙旧, ”唐飞羽扶他坐起来，“先去医院做检查，看看身体状况。”

虞栎的肢体尚有些活动不协调, 唐飞羽干脆将他抱起来，放在轮椅上推出门。

“你现在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记得么？”

虞栎颔首：“本为无名客，一朝入梦来。虞栎是我，李啸虎也是我，至于会不会忘了什么东西，还得仰仗十二替我盘点。”

他在现实世界的记忆残破不全，只有成长时的模糊片段，而且因为心智缺失，人格并不完善。反而是拟真世界为他塑造起人格与三观。

这么说来，他确实是虞栎，没有错。

虞栎在做治疗时，高强度拟真器带来的短暂后遗症，会令他很长一段时间将意识陷入拟真世界里。

而唐飞羽为了在游戏里也能查看到虞栎的情况，便将他的拟真仪与自己的全息模拟器相关联，有任何异动都能通过外界系统进行警报。

在唐飞羽“穿越”前，模拟器出了故障，正常情况下他和唐飞羽会被切断与服务器的关联强制登出。可他们俩的脑波交汇之后，唐飞羽竟然直接进入了虞栎的世界中。

“好了，先别想那么多，”唐飞羽将他抱上车，安全装置自动启用，“改改你的说话方式，整天咬文嚼字是会被当成中二病的。”

虞栎眉梢一挑，嘴唇动了动，把“中二病是什么”这个问题咽了下去。

与社会脱节太久，他还有许多要学的东西。

到了医院，排队就诊时，光屏上突然出现【李啸虎】三个字，电子女声响起：“请李啸虎先生到A5诊室就诊。”

“噗嗤——”

唐飞羽推着虞栎，脸因为憋笑涨得通红。

他还记得，虞栎因为“李啸虎”这个名字和他置过不少气，真实演绎了什么叫“我酸我自己”。

虞栎无奈地叹气：“我真是输给你了。”

唐飞羽预约的脑病精神科专家认识他们。他看到虞栎清醒的样子，双眼发光迎上来。

虽然已经通过预约咨询得知虞栎的大致情况，但亲眼见到昏迷三年的病人生龙活虎坐在面前，他依然难掩激动。

“能恢复意识实在是奇迹。”专家查完体后让虞栎去做检查，唐飞羽本想陪护，却被他拦下来。

“唐先生，这边还有些病人的康复计划需要您来了解一下。”

等虞栎被其他医生推着离开诊室，那位专家一边写病历，一边问唐飞羽：“病人醒来后对他出车祸前的记忆还有印象吗？”

“应当是有的。”

专家从镜片后面奇怪地朝他瞟了一眼：“怎么一阵子没见你说话变得这么文绉绉了？”

唐飞羽摸摸鼻子，回来得太突然，他还没完全从古代的习惯中脱离出来。

“先不扯家常了，”专家见他神情不自然，顺口带过了话题，“这次脑波拟真治疗的效果可以说是出乎预料，国内从植物人状态重新唤醒的病例不过10%，而且也没多少人一苏醒，语言功能和思维反应能像李先生一样正常。”

唐飞羽脸部线条柔和了一瞬：“他应该不会有后遗症吧？”

“光看也看不出究竟，等会儿片子出来查查脑部情况。”

这话又使他的心悬了起来。

等到虞栎回到诊室，专家立刻从影像科把他的资料调出来查阅。

唐飞羽为虞栎整理好稍有些凌乱的衣领，抬头看专家不太轻松的神情。

“如何？”

“原先的高密度影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专家放大虞栎的脑部CT局灶图，将那一块出现过淤血的地方指给他们看，“或许这和李先生此次能苏醒有关。”

毕竟当时评估这一块淤血时，多数医生都不建议进行颅脑手术。只能等待它自行吸收。

唐飞羽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虞栎此番苏醒，是因为淤血已经消散的缘故，而不是因为自行动了他的游戏手环。

又或者说，正因为他即将苏醒了，在北皓那边的虞栎精神意识中才会产生当年他救下自己时的记忆。

阴差阳错，两个人丢失的记忆与意识都回到了现代。

这也算是一种命中注定吧。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阳光温温柔柔地照在虞栎苍白脸颊上，给他添了几分唐飞羽不熟悉的孱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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