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1/2)
霍翡心心念念卫一鸣满身的红疙瘩,专程去找了药酒来,只见这小祖宗还在婚房里叉着腰,来来回回不断琢磨。
真是个事事较劲,追求完美的小孩。
霍翡迎上去,“已经很美啦!表哥表嫂肯定会喜欢的,我替他们谢谢你。”
“可是——好像还差点什么。”卫一鸣挠破脑袋也想不出。
霍翡叫他一副痴迷样子,摇摇头,硬拉他过来坐下,“你先过来搽药,再慢慢想。”
卫一鸣刚一坐下,又开始忍不住用力挠手臂。
“哎呀!不准抓!”霍翡重重拍掉他的手,用棉签沾了药酒,慢慢给他搽起来。
卫一鸣闻到一股子浓烈酒精味,又看着那瓶黄褐色的不明液体,一个劲地往回缩,“什么东西!快拿走!脏死了!”
霍翡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横眉冷目,做出凶巴巴的样子,“不准动!这是黄桷兰泡的酒,专治你这个!腿——过来!”
卫一鸣真的是痒怕了,腿上红肿发烫,便半推半就伸出了腿。
霍翡给他抹完药酒,怕他又忍不住去抓,便拿起蒲扇给他的手脚扇起风来。
卫一鸣感到一阵清凉,霍翡正低眼给他打扇子,药酒气味氤氲,倒也不难闻,他勾了勾嘴角,有意无意地问:“黄桷兰是什么?”
“是一种花,香气怡人,这里的人都喜欢采来戴在身上或者放在家里。”
卫一鸣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我知道婚房还差什么了——花啊!花!”
霍翡笑他一惊一乍,“这有什么难的,山上开了可多花,去采就行了。”
“那我们现在去!”
霍翡望着正盛的日头,“现在是太阳最毒的时候,我们改天一早去,凉快些。再说,现在去采回来,过两天表哥结婚不是都蔫了吗?”
卫一鸣一听,她所言也不无道理,便假意哼哼,不再反驳。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两人趁清晨凉爽,便去了附近的小山坡上采花。
山间小路蜿蜒回旋,极目远眺,天边群山,逶迤连绵,苍茫葱郁,伴着悠悠清风,心旷神怡。
“牵牛花可以吗?”霍翡背着背篓,指着路边一颗巨大树木上攀爬的一串野生牵牛花,问道。
那一朵朵小喇叭或白或紫,微红带碧,细长弯曲的藤蔓在枝叶间缠绕蔓延。
卫一鸣不顾小喇叭们吹奏出的欢快乐曲,直截了当否决了,“不要!没寓意。”
“哪有!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勉强也算有它的名字吧!”
卫一鸣翻了个白眼给霍翡,“偷换概念,强词夺理。”
霍翡嘟嘟嘴,跟上卫一鸣。
又走了一会,偶尔,有三三两两扛着锄头,挽起裤腿的农夫经过,太阳慢慢从天际溢出光辉。
“看!串串红!”霍翡兴高采烈地拉住卫一鸣,指向那一簇簇花序修长,鲜红纯正,正得张扬明媚的“红炮仗”。
卫一鸣顺势望去。
古人有云:半是嫣红半是绿,红红绿绿醉东风。一年四季吐新艳,不显娇柔不动声。
“这是什么花?”
霍翡拉着他走近,花瓣上还残留着滴滴露珠,“这个啊叫串串红,外婆说,这个可以招财纳福,趋吉避凶,我看它们红红火火,热闹喜气,这寓意总好了吧?还有——你小时候没吃过它吗?”
霍翡低身伸手采了两朵,递了一朵给他,自己含着串串红尾部吸食了起来,“你像我这样喝,是甜的。”
卫一鸣将信将疑地嘬了一口,花苞里有浓甜的花蜜,太甜腻了,他皱皱眉。
“好吃吧?”霍翡满怀期待看着他。
清晨第一缕光下,卫一鸣清晰地看到了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由于运动的缘故,她双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粉,她像一颗水蜜桃子,应该是绵软香甜,唇齿留香的。
甜津津的花蜜味还萦绕舌尖,卫一鸣点点头。
霍翡雀跃起来,开始忙着摘花,嘴里念念有词,“我们采这些回去先用水养着,等表哥结婚那天再用红线穿上挂在房里。然后外婆花坛里还有月季花和茉莉,我们待会回去也采点,好不好?”
卫一鸣手上虚握着那朵艳丽红花,“嗯”了一声。
可能是卫一鸣提出给婚房增添鲜花的建议激发了霍翡小女生的爱花情结,她果真去还采了好多馨香扑鼻的茉莉和千娇百媚的月季。
霍翡还费了好大心思,用铁丝做了个心形,把一小朵朵的茉莉用针线绑在上面,再到挂在墙上,整个房间都充满着茉莉圣洁淡雅的清香。
她用啤酒瓶做花瓶,瓶内装上小半清水,将淡粉月季修剪整齐,再插到细细的瓶口里,形成花束。
卫一鸣万分嫌弃那酒瓶,特地用红纸裹了瓶身,还叫霍翡用彩带给瓶身打上蝴蝶结。
霍翡完工后,执瓶细看,由衷赞道:“你真的好聪明啊!一鸣!”她端起花束闻了闻,又转头问:“好看吗?”
卫一鸣觉得,或许是那日的月季开得太绚丽夺目,不然他怎么鬼迷心窍,认为这个土包子人比花娇,他红了耳朵,转头哼道:“一般!庸俗!”
霍翡知道他喜欢抬杠,她懒得和他置喙,捧着花孤芳自赏,又心情大好地对卫一鸣献媚,“明明这么好看,就——像你一样好看!”
卫一鸣耳朵更红,扭过头装作不屑一顾。
表哥结婚那天,张家好多亲戚都专门赶来祝贺。
三姨忙得像个陀螺,一会煮鸳鸯蛋,一会又要分糖发烟,招呼来客,尽管身心疲惫,她饱经风霜的脸上仍是毫不遮掩的吟吟笑意。
对于一个年近半百的农村妇女来说,她已经把上半生青春无私奉献给了自己丈夫和艰难生计,又将把下半生时光不计回报地托付给自己儿子和他的孩子,终其一生,就像牵牛藤蔓一样努力攀缘依附,却奏不出一首属于自己的响亮赞歌来。
霍翡和卫一鸣由于年纪小,在大喜之日诸多禁忌,比如被明令禁止去迎亲,被告诫不可坐在婚床上。可孩子般的求知欲依旧让他们对整个婚礼细节如饥似渴,期待不已。
此刻两人正满眼好奇,眼巴巴看着姨妈们和舅妈们张罗着铺新婚床。
铺床是农村婚礼的最重要的环节之一,要赶在新人进门前,由家中多子多福的中年女性来经手。
大舅妈资历最老,她掌控着铺床的整个流程。
“来!我们四人先一人捏个角。”大舅妈吩咐着,床边四人分别拉起床单角,一抖,大红床单“呼啦”一声在空中展开来,上面印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也随之竞相绽放,寓意国色天香,花开富贵。
“铺床铺床,吉庆如意,喜气洋洋!”大舅妈带头开口高声喊起铺床歌儿来。
众人井然有序地套好被子,铺在床上,大红被套上金龙腾舞,凤翔九天,伴着念唱声,“铺床铺床,财源滚滚,龙凤呈祥!”
“铺床铺床,夫妻恩爱,地久天长!”两个大红枕头松松软软,并排放在了床头。
床铺好了,一旁的人又抱来一男一女两个三岁大的孩童,他们按着父母之前的叮嘱,一到床上便开始蹦哒翻滚,嘻嘻哈哈,闹得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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