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枝春(1)(1/2)
第一章:一枝春(1)
依稀间,时光仿佛回到了闻翊年少之时,回到了那段过去多年却记忆犹新的时光……
雁过无声亦无痕,晨曦和煦,晴空澄澈,流云随心而动,怡然自乐,薄如纱织、灿若云锦、盘旋似虬、振翅胜鸢、奔腾如驹,或缓缓徐行,或拼凑成群,如愿静下心,好好观赏一番秋日的风光无限,谁都会为之咏叹。
可是现在似乎鲜少有人有这份闲情逸致,都在七嘴八舌地谈论,聒噪声不绝于耳。
年少时的闻翊屹立在人群前,他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云巅。身着黛色云浪袍,腰间系着一枚刻有“翊”字的海棠玉佩与证明他身份的玉制令牌,令牌下方的一枚白色玉璧,当时的玉璧没有道道裂痕与修补的痕迹,玉璧上镌刻着星耀纹栩栩如生,似流星划破苍穹;玉璧下悬挂着浅红色的珠,尾悬流苏。浅红珠是六品的象征,这在当时十几岁的少年中,也是极其了不起的!
徐风拂面,吹皱了衣袂,云浪纹隐隐翻动。闻翊偏深色的脸庞上,双眉形如流星,色浓如墨,眼若星潭却少了几分灵气,鼻梁不高,嘴唇像是咬着一颗樱桃虽然小巧但是偏厚,总的来说,他不算俊秀,顶多是俏;身量也不高挑,同样大小的衣裳,人家穿着离地还有两三寸距离,到他身上偏偏就快拖地了。一众同龄中,不乏面貌甚佳的,也不缺身量高挑的,他本该被埋没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可却偏偏仿佛就是身上带着一种气韵,也许是博览群书所致,也许是工书善画所致,站在人群中,他宛如接天荷叶中傲然挺立的映日菡萏。
出身望族,求学名门……闻翊的前半生拥有着许多世俗所羡的条件。也许因为拥有了令世俗所羡的,闻翊所到之处,必少不了关于他的流言蜚语。
“诶诶诶,看见没有,那个站天权最前头的就是闻翊。几日前考核,正好压在前十甲的那位。”
“哦,是他啊!我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就长这样?怎么和他哥不像啊?不会是捡来的吧!”
“听意濬说,那个闻翊是有婚约的?好像是和瑶光的凌玥。”
“不是啊!没定是他还是他哥。但是就他?呵呵,算了吧!相貌平平,他这样还配得上‘女才’这样的绝色佳人?”
“命好啊!比什么都重要,到底你我没有他这样的福气啊!你看看人家,往那儿一站,谁也不搭理,好像有意和人家划清界限似的。”
闻翊素来不喜欢别人拿自己的事情来说长论短,可是自己也不能冲上去指着人家鼻子叫别人住口的。闻翊先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元辰。
那时的元辰,没有躺在冷冰冰的棺椁里,还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元辰淡眉细眼,唇薄如锋,肤色惨白像久病初愈,脸型如国字,据说是有福的象征。的确,元辰是个有福之人,虽说打小体弱多病,但却聪颖非凡,仙资极高,被视作仙族百家未来的希望,为人所景仰。二人自三岁起相识,有许多同样的爱好,是情深似海的发小,仿佛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彼此想说什么。两人相视一眼,朱唇微微动了一下,又同时摇了摇头。闻翊又转了回来,问向站在他身边的景曦道:“你说,门怎么还不打开?”
如今已是辰初一刻,周围的弟子已经来了不少。按常理,辰时刚过,归一斋杏坛的门就应该开了,可是今日,已经过了一刻钟了,两扇门依旧迟迟不开,就像黏在一起似的。
景曦想了一下回答了闻翊:“许是各尊长想借此考验一番众弟子的耐心吧!前几日的考核,为的是考察一月来众弟子才学的精进;此番考核,为的是考察诸位弟子的言行耐性。这归一斋只挑选各大门派中适龄的优秀子弟,为期三年,培养仙门名仕来统领各派各族,这不仅需要修为高深,品行自然也要端着。面对各门各派的优秀弟子,尊长们自是要时不时考验一番众弟子,谨防那些不入流品行有失之人。有容、畅儿你们说是不是?”景曦说完,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还指着站在后边的两人。
有容者,北泾溢涵也,南昀景曦最好的朋友。这溢涵与景曦一块儿长大,性格在很多地方也极尽相似,但是景曦为人略显自卑,心高气傲,也有些世故圆滑,溢涵则是个敦实的老好人,不是很在意别人说什么。两个人人前都是一本正经,私底下却都时不时地不正经调侃一番。这次景曦率先发话,溢涵也不甘示弱地回应道:“对啊!灵犀你那么了解怎么没去和尊长们一起来考验我们?还有,那么久了我一直想知道这些个弟子是什么门派?那个铁锈红道袍的是哪儿?还有那个湖蓝的……”
景曦一一地回答着溢涵是哪个门派,却只字不提自己认为为什么他们也在的观点,他想旁边的元畅会替他回答的。果不其然,等溢涵把附近的几个陌生门派认清后,元畅按住溢涵的肩膀,头向着溢涵倾下,柔声轻道:“最后不是会有一场比试的嘛,有可能个别大门派不希望自己输太惨才拉几个小门派来。”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溢涵的耳畔萦绕,呼出的气也抚着溢涵较深色的脸颊。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无道理!”听元畅讲的弟子无一不被他逗笑了。闻翊笑劝道:“你们可别光顾着听他们胡说,仔细这钟声,今日虽迟,可不代表钟声今日没了。头次敲响要求众弟子整理仪容肃立,第二次敲响便要点人了,第三次就是入殿,可别光顾着玩笑忘了正事!”闻翊语毕,钟声正好悠悠地敲了第一回。
方才的浮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便是鸦雀无声。方才还三三两两聚着的人,此时此刻都已安门派站好。各门各派的弟子肃立,方才还在嬉笑打闹的,无不收敛起了笑容,换作一本正经。如果此刻从高处俯视,看见的,便是各色交织的景象,就好像一匹匹锦缎晾在哪儿,象牙白纯粹,朱槿色烂熳,月白色皎洁,霁色雅致,黛色肃穆,姜黄色稳重,祖母绿葱茏,前头的七个,便是世人所景仰的七大门派,以天枢为中心,肃立在其两侧,而后头的门派,似乎与他们之间有着无形的屏障,离了他们足足有好几丈远的距离。
第二响也紧跟着第一响的余韵缓缓而来,紧踩着第二响的钟声而来的,还有五个身着霁色如意云纹袍的少年。
如同石子投入水一样,打破了原有的平静。这迟到很快引起了在场所有弟子的注意,本身今日开门的时间就完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弟子会迟到,实在是不懂礼法!
闻翊也不经意瞟了一眼,他原本只打算满足一下好奇心,结果这一看,便不自觉停住了目光。
那五个少年里,为首的少年身量高挑,肤色稍浅,看得出来是个俊秀的,闻翊感觉眼熟,身旁紧紧跟着的是个稍矮的黧黑少年,中间两位脸稍狭长,长相略微相似,不过一个稍高些,殿后的白白胖胖像个雪球,这个闻翊认识,叫风常慎,虽然相识,但他并不是吸引闻翊目光的人。
吸引闻翊的,便是中间那稍高的了。但见长眉入鬓,形如柳叶,眼眸狭长如新月,鼻梁挺拔如峰,唇如梅瓣却又丰满如樱桃,肤色白皙,脸型如锥,柔锐并存,是个美男子。闻翊一脸疑惑,皱着双眉仔细回想起来,自己好像见过他……
对,见过。昨天,那棵海棠树下!
闻翊脸上的疑云一扫而光,回忆起了昨天的情景。
闻翊呆呆地坐在海棠树下,享受着没有流言蜚语的宁静,如果时间静止在此刻,那该有多好!
薄暮沉沉,空中渲染着斑斓,交织成锦,夕阳欲颓,东边的明月却早已带着星斗冉冉升起,日月争辉最终以月的胜利而落幕,满天繁星却也有意,同西边的火烧云一较高下。闻翊靠在海棠树下,抱膝而坐,静静地观望着,天上的日月星方才聚首,一同凌空耀世;而这地上的日月星,何时也能这样呢?闻翊想着,手里摆弄着霁色的流苏,等西边的朵朵红莲凋零,这秋初的夜,才渐渐拉开了帷幕。
天还没黑尽,凭借所剩无几的光辉,闻翊隐约一个人影款款而来。
闻翊喃喃道:“莫非是他们来陪我了?”一想到此,闻翊立刻起身,但是结果却令他失望了……闻翊抱怨了一声后又盘腿坐下,手抵着头,收起了方才的失望与怅然,一副慵懒样。
前方的少年似乎看见闻翊刚起身又坐下,一脸怅然,加之刚才的抱怨,对闻翊充满了好奇,从头到脚审视一番后盘腿坐在了闻翊边上。“你怎么坐在这儿啊?”他率先发问道。
闻翊心里非常诧异,居然还有这么自来熟的人?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
“等人呢!”闻翊随口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白净的衣袂靠进了烟灰色的宫绦,一双眉眼扫过闻翊的腰间。
闻翊将那枚玉牌举到他面前,凭借淡淡的清辉,他勉强看得清玉璧上的字。
闻翊望着他,清辉映在俊秀的脸上,隐约觉着脸上有一股灵气也有一股痞气,更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你的名字吗?是个好名字。不过‘翊’字生僻,很容易读错。”
“谢谢。”
“这是我的名字。”他将自己那枚令牌取下,举到闻翊眼前,闻翊发现令牌下面那枚佩玉与自己一样,也是玉璧,最下面的珠与众多弟子一样,是浅绯色七品珠。
凄清月光洒在白璧上,上边儿的云纹也披上了一层华光。闻翊睁大了眼睛,无比认真地读道:“凌翷,天枢阁。”
“你居然认得这个字?”凌翷惊讶道。
闻翊看着凌翷,缓缓开口:“这个名字很好听!凌这个姓也不错。振翅而翔,盘旋高飞。翷,本身就有着飞的含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凌翷先是愣了一下,想了一想又开口道:“翊公子博学,令人敬佩。不瞒你说,从前父母初定我的名字,是这‘飞’字,可偏偏又觉俗气,故改作了‘翷’,这‘凌翷’两个字放一块儿,也挺奇怪的。还有,你将佩玉举到我面前的举止并不礼貌,不过我却也这么做了。”
“卖弄了。凌翷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就觉得很好。也别这么客气地叫我,称我‘子衿’便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闻翊微微一笑:“所以,我们扯平了。”
凌翷浅浅一哂当做回应,皎洁月华清辉如流水般,洒泻在他俊逸清秀的面庞上,愈显光华琳然。闻翊并没有觉得凌翷长相俊美,至少他不是闻翊看来很惊艳,或者很顺眼的长相。闻翊隐约觉得有着有些难以亲近的疏冷,两人咫尺之距,闻翊却觉得两人相距甚远,仿佛之间有万水千山,虽然两人此时相谈不算尴尬,但是闻翊已经发现两个人不是一路人,和他交谈几句,对方像是没有怎么听明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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