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过去（7）（1/2）

NO.24从来不是什么好地方。

安祈当初选中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第一个训练场，存粹是因为年少不经事脑子有问题。那时候他刚被自己那个便宜爹接回去，彼此都属于有点别扭的适应阶段，餐桌上吃个饭都要绷得笔直，每晚的例行沟通更是尬聊中的尬聊。

他爹的副官看不下去了，友情建议父子俩先从飞鸽传书开始培养感情，安祈秉承着“一切听从父亲的意见”火速选了一所离中央城最远的学校，却没想到物理距离上的差距有时候也意味着经济梯度上差距。

No.24实在是太穷了，穷到当街抢劫都能成为一大城市特色，新纪元后的安全法在这个城市似乎并没有得到有效实施，就连中央城那帮弘扬“基因决定人性”的老爷子们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大环境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人们的处事方式。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注定是邪恶的，也并非每个人一生子都注定善良。

人都是会变的。

安祈穿过狭长的巷道，走进了一片分布凌乱的居民区。

大约半个小时前他刚向父亲的副官请了“病”假，以一种可悲可怜的语气述说了所谓的“心理问题”，尽力让收到信件的人体会到自己属于“青春期少年”的“小烦恼”，顺便对副官因为任务而提前离开NO.24的事实感到“惶恐不安”。

安祈是他父亲这半辈子以来第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崽子，如今在安家的地位相当微妙，安老爷子对他的态度基本停留在“活着就行”，安爹还没从“多了个儿子”的事实中回过神，所以难免由着他肆无忌惮。

安爹的副官是个老实人，除了热爱尼古丁外没什么特殊的癖好。安祈这些无伤大雅的“小谎言”在他看来就像个玩笑，只要不出事，逃课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安家不需要出个万事全能的天才，安祈只要能照顾好自己就行。

所以副官批了安祈的假条，顺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向自家小少爷的安全老师请了个假，在“是否要致电将军”之间选择了后者，想着从NO.24到中央城不过三个小时，安小朋友应该也作不出什么妖。

可惜，他想错了。

在副官扣上安全带的那个瞬间，安祈就已经顺利抵达了昨天那个踩过的点——盗窃者的家。

这是一片标准的平房，楼与楼之间密集得几乎看不见阳光，剥落的墙皮和残存的橘色油漆组成了它最后的涂层，吱呀的铁门是它根本不存在的围墙。安祈踩着楼栋前落满灰尘的台阶走上去，小心翼翼地推开掉漆的大门，布满灰尘的走廊里能见度极低，晦暗的阳光只能勉强勾勒出台阶的轮廓。

——那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偷书呢？

诚然纸制品在新纪元后逐步成为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奢侈品，但一个生长在NO.24的小姑娘实在不应该对这种东西如数家珍。她从小在这片平房里长大，从小接触的就是布满灰尘的阳光，在她的世界里食物和水源应该比书本更值得“盗窃”，哪怕它们根本没有那些金贵的纸张值钱。

她不应该认识纸的，甚至不应该知道这个东西的用途，她如今的每一个行为都偏离了一个生活在NO.24的少女的认知，那么安祈可不可以认为，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一位推手？

有人教会了小姑娘什么是“书”，有人教会了小姑娘“书”能做什么，有人教会了小姑娘如何“盗窃”，有人教会了小姑娘：

——“别担心，这不是一件坏事。”

——“等他看完，我们就把书还回去。”

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

安祈仰头看着从楼梯间走下来的男人，听着他清晰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晦暗的日光不足以让他看清这个人的模样，只能将他高大的身影烙刻在他的瞳孔里。

安祈隐约觉得这是个严肃的男人，却是和他父亲的副官是截然相反的类型。他看上去更文静，更干练，他就像个职员或者律师，而不像什么依靠武力进行对抗的军人。

他看上去，就像一条毒蛇。

安祈眨了眨眼睛，向旁边退了一步。

平房里的楼道很窄，每一截楼梯都高到令人胆战心惊，安祈看着那个男人闲庭信步地走下来，悄无声息地和他擦肩而过，平静的面容笼在熹微的光晕里，就像在享受惬意的下午茶时光。他长得并不凶悍，却如同一条蟒蛇般让安祈绷紧了背脊，他的鞋底摩擦着布满灰尘的地面，仿佛有条阴冷的爬行动物从安祈身侧逶迤了过去。

细碎的“沙沙”声在走廊里回荡。

安祈觉得浑身发冷，在和对方错过的那个瞬间，就像有无数支利剑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就像是被盯上了。

被隐藏在黑暗中的，无数双眼睛盯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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