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1/2）
“薯蓣......”
炎煜盯着门口，只能看见程宇波往后退，给门口的人让出路，一角白衣翩然而至。
女人脖子上缠绕着大而厚重的锁链，锁链绕着她的前胸交叉着往后，一头被她拿在手里，多余的铁链垂在地上，随着她的行动发出声响。
白色连衣裙破破烂烂，只勉强还能辨认出原色，有血污脏垢沾染在裙上，发黑的印子上叠加着新印，似乎裙子湿了，有水滴在往下滴落。
随着女人越走越近，昏黄灯光下炎煜已经能看清她整个“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刀刮一样的伤痕，密密麻麻，抬起头对上视线的瞬间，炎煜愣住了。
那双血红的眼睛仿若锋利不含情绪的冷兵器，在瞬间凝成尖刺，毫无防备直直刺进他眼里，在一瞬间他错觉自己眼前似乎被红占满。
英子停止了爬动，在看见女人的瞬间她呆呆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跪伏在地上，惶恐至极。
程宇波笑得很开心，伸手小心翼翼抚摸了一下女人乱蓬蓬拧成一缕一缕的头发，然后又摸了摸她手上的铁链，伸着脑袋往外看了一眼笑道：“今晚带了这么多啊？七个，还都是活的？”
女人收回跟炎煜对视的眼，抓着铁链的手下意识收了收，含糊不清应了一声后继续往里走。
在听到七个的时候炎煜心下一跳，在看到随着女人的前进而跟着被拖进来的一串“葫芦娃”时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孟给予被拖到半路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身上薄薄的病服不仅不能阻隔外头凌冽的寒风，更不能阻隔身体跟地面摩擦之间产生的疼痛。
没有当场死亡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一路上硬是没有吭一声，后背湿漉漉的，有血腥味顺着风掠过他的鼻腔，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
眼前骤然亮堂，程宇波舔狗一样的声音涌入耳中，孟给予眼皮动了动，身体已经失去知觉，他想要睁开眼睛或者扭动脖子，不过都没成功。
炎煜一直很淡定，他知道自己这样的情绪不正常，小时候在院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似乎对外界的情感情绪感知都很弱，因为这个原因，哪怕他是整个院里最好看的“小狗”，直至成年，也依旧没有哪个家庭愿意带走他。
来到蜃楼也一样，他不畏惧死亡，完成任务只不过是因为他暂时没有想死的决定，所以他毫无心理负担的随心做着每一件事。
在这里，唯一称得上亲近的人是隔壁那个第一天就跑来找他抱头痛哭的小青年，也许是他哭得太惊天动地感人肺腑了，炎煜难得的体会到了别人的情绪，这样的感受很特别，连带着这个乐天派又怂唧唧的小青年也对他来说有点特别。
在铁链拖着的一串重物随着拉扯而步入灯光下时，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挂在第一个，半边身体都是血，随着拖动在地上留下深深的一道，铁链套着他的双手，在脖子上绕了一圈，脆弱的脖颈被迫抬起，他闭着眼睛，原本就很白的肤色在光线下脆弱得近乎透明。
炎煜愣了好几秒都没回过神来，只是瞪着他眨了眨眼，眼里全是几乎成了血人的男生。
“惊喜吗？”程宇波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是你的追随者？”
他用的追随者，没有说同伴。
炎煜不知道他哪里得来的这个结论，跟邪教似的。
“嘿薯蓣，你看，他的眼睛像不像你？”
锁链滑动声，女人低低发出一声仿佛野兽嘶吼一样的低喊。
“别生气宝贝，他很适合做你的新身体......好好好，我知道你喜欢女人的身体，但暂时没有......是，他很棒，可以维持你很长一段时间的行动......”
女人大抵不会说话，在程宇波神神叨叨的哔哔哔之下她只是时不时跟着吼两声，听着跟程宇波自带野兽BGM一样，在现在这样的背景衬托下显得诡异而危险。
“他怎么了？”
炎煜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开口时声音不自觉低了很多，似乎在之前短短几分钟内被抽去了大半力量。
“嗯？”程宇波停下喋喋不休，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个血人，沉思了几秒笑道：“没死吧？反正都会死的。”
他说着蹲下丨身在孟给予没有沾着血迹的脸上摸了摸，带着审视的意味：“这个也很不错啊，可以当祭品，薯蓣你饿了很久了吧？很久没有这么多食物了......”
孟给予眼睛动了动，全身都像打了麻醉一样，他不知道麻醉会不会麻眼睛，他没打过，但是此刻他只能想到这个形容，他感觉自己现在连睁开眼睛这个动作都做得很艰难，
乍一听到炎煜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就是急切，他很想看看炎煜现在的状况，然而眼睛不听话。
“别碰他......”
炎煜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知道自己又失控了，三个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沙石的颗粒感，明明应该渗人得很，但平白却添了点不合时宜的脆弱。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进入了这样的状态，只是他再也分不出心神去控制，任由自己跌进黑暗。
很难受。
非常难受，心里像关了一头野兽，在看见那人无声无息被铁链困在血泊中时他决定任由那头野兽冲破所有防线，抵达心头。
“同类，”程宇波的声音向他靠近：“你在伤心吗？”
炎煜不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瞪着某个地方。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程宇波像是有点吃惊：“你看起来更像我了。”
“......”炎煜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嗓子里只憋出一声低吼。
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心头的野兽还在哼哧哼哧撞击撑着理智的那根柱子，他看了一眼眼前仿若死去的人，他觉得自己称不上伤心，顶多是有一点难过。
程宇波饶有兴味看了他几眼，转头继续跟女人说话：“薯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迫不及待了，我想我们的女儿也是，我很期待我们一家团圆，今天的祭品很多啊，我看看是要先选谁呢？嗯......你喜欢吃手还是腿？我记得你不喜欢吃头......”
男人的声音残忍而神经质，孟给予闭着眼睛听见，黑暗里感觉像是一条毒蛇，顺着裤管爬上肩头，三角的脑袋仅仅隔着0点几毫米近距离审视他，却迟迟不下口。
心里的急切越来越浓，仅仅从刚刚的对话里他探知不到炎煜的情况，心里的国骂拿出来已经可以写出本国骂大全了，孟给予突然感觉眼皮一松，他心下舒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彻底睁开眼，一道颤颤巍巍却带着勇气的女声突然掩盖了程宇波自言自语的喋喋不休，响彻整个房间。
“够了......够了！！！”
英子依旧趴伏在地上，看不见她的脸，只能从她颤抖着的身体看出主人的紧张与惊惧，她缓缓抬起头，眼里不再是悲观到极致的丧，那双眼里是有如实质的狠毒恨意：“你不是我爸爸！她也不是我妈妈！”
孟给予猛得睁开眼，脖子在锁链的钳制里艰难得转了转，好在因为还有很长一节垂在地上的原因，脖子上的锁链捆得已经不那么紧，他循着之前听见炎煜声音的方向看去，动作迟缓得像行将迟暮的老人，眼前黑了好几秒才缓慢的有光线传来，眼前的画面重影了好几秒，终于清晰的瞬间，他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眼。
程宇波像是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赞同得看着英子：“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我爸爸，是你，你杀了爸爸和妈妈！！！”
“我就是你的爸爸啊，妈妈就在这里。”程宇波无奈地看向身旁的女人，女人面无表情，脸上是带着恶意的笑容，咧至耳根，通红的眼睛又大了几分，几乎占据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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