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个塑料袋（1/2）

第十二章 一个塑料袋

我其实并不怕水，我只是对游泳不感兴趣。

这世界上有千百万种锻炼方式，我无理由去选择这样一种将自己暴露在巨大细菌培养皿中的运动。

家不住在海边，也很少去游泳馆，我的父母，当然也并不在乎我会不会游泳，因为他们俩就不会，所以我几乎不曾下水，我也不以为意。

可现在啊，我站在及腰的咸湿海水里，何心展握着我的手，我们十指交缠，注视着彼此。

“你准备好了吗？”她问。

我摇摇头。

她笑了，“别紧张。”她松开我的手，把贴在头上的泳镜扯下来戴好，我吞了一口口水，也戴上泳镜。

“先来学闭气。”她看着我的眼睛，下巴微扬起来往内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没有吸完全，猛地她闭住了嘴，双唇抿在一起，对我点点头。

我学着她的样子照做了，她比划了一个手势，一、二、三——她弯腰深入海面，我看着她上半身栽进水中，我憋着的那口气越来越稀薄，赶紧随着她一起入了海里。

水压将我的眼镜冲撞了一下，我觉得眼睛有点难过，何心展的头顶着我的头，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浑浊的海底和我陷入泥沙里的双脚。

水没过我的耳朵，我听见一阵朦胧沉重的声音，不知道是海的声音，还是我大脑里的声音，总之无比的宁静，像沉睡的巨龙喷出的鼻息。我今天终于找到我讨厌游泳的原因了。

当你沉在海里的时候，即使周围有人，有无数人，有成千上百的人，你也是孤独的、绝望的、随时随地有危险的，因为海里孤寂的声音像一根铁钩，静悄悄地环住你的脖子，铁链的那一头，延伸到深不可见的万丈深渊之下。

那是一种噬魂夺魄的恐惧。

我从海里站起来，剧烈地喘息着，镜片下的眼皮疯狂地颤抖着，我低头看着漂浮在海里的何心展，她静静地漂着，像一个漂在海上的塑料袋。

她的头发宛若飘摇无依的海草，在海里默然地抖动着，我的心慌了一下，猛然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颤抖了一下，脚落到地上，上半身从水里直起来。

她另一只手把搭在脸上的刘海拨上去，再把泳镜推上去，摸了一把脸，她看向我抓住她的那只手，又看向我，笑着说干什么。

我无言以对，放开了她的手，说，太难了，我学不会。

她挑了一下眉毛，你还没开始学呢，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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