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掉落的烟（1/2）

鲸鱼的轮廓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只差上色了。

我在厨房里洗油腻的碗碟时，她坐在外面的地上抽烟，就那样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坐在柏油路上，靠着墙，人来人往，她不看他们，他们亦不看她。

傍晚六七点正是旅店最繁忙的时候，烧菜的师傅一个人像长了八只手，三个锅子架在炉子上一起炒，一些客人白天出海打捞的海鲜就扔在水槽里等待成菜，雪莲一会儿捞开帘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抄起盘子就又往外走了。

外面熙熙攘攘的欢笑声、聊天声，厨房里寂静无言的烹炒声、碗碟碰撞声，似乎都与我无关，我站在角落里安静地洗完了所有的菜和盘子，百无聊赖地靠着窗户看向外面。

何心展站在大门口，橘色的火光忽闪忽灭，她似乎不想画了，漫无目的地在几步范围内打转，她也有她的节奏，完全不受外界干扰。

我很好奇为什么她会抽烟，她好像只有一个人呆着发呆的时候才会抽，她的兜里只有一包七星，从我见她的那天起到现在也没抽完。

我并不喜欢抽烟的人，但要是何心展抽烟的话，我倒也不介意，但她抽烟时就像顾城写的那首诗一样——很远。

她眼神迷离着放空，烟雾遮盖了半张面孔，烟灰颤颤巍巍地随风飘落，她的灵魂游走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看着她把烟碾灭，把烟屁股包在餐巾纸里揣进兜里。这是她的好习惯。

她总会在抽完烟后吃一片绿箭口香糖，我能嗅到她唇齿间的一点清淡薄荷味，那气味若有若无，宛若一双小手勾着我的嗅觉。

师傅叫我把菜端出去，我恋恋不舍地收回我的视线，端起大碗往外走去，“谁点的三鲜汤？”我问道，最里面座位的一个男人看向了我，对我招了招手。

我看到，是那天下楼我撞见的情侣。我不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我，但很显然我还记得他们，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碗放到桌子上，女方似乎情绪不佳，头扭在一边不说话。

我小心地扫了一眼他们，男人对我飞速简短地说了一句谢谢，对着女人很不耐烦地说：“你想如何？”

“你管我！”女人执拗地望着窗外。

“先吃饭好不好？”男人抿了抿嘴，表情僵硬地讨好道。

我挑了挑眉，心道他们似乎陷入了一场争执，看来是无暇顾及我这个曾对他们有过一瞬仇恨的路人甲了。

我转身慢慢走向厨房，听见后面有凳子蹭着地板的声音，一个女声尖锐地吼了一句：“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骗子！”一声巴掌甩在脸上的声音，又是凳子蹭着地板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怒骂了一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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