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鸡冠花小姐(1/2)
她忽然不画画了,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她拿起画笔,外墙上的鲸鱼还差最后的上色,她疯狂的热忱似乎在那个傍晚后戛然而止。
我问她为什么不画了,她也就是淡然一句没灵感搪塞过去,我也明白,人的情绪总是时起时落,也不能总要求别人三百六十五天的精神亢奋。
过了几天,我们楼下那间原住着情侣的客房住进了新人,是一个独自旅行的年轻女人,打着鼻环,手臂上一整条的纹身,染着红色的头发,像一丛鸡冠花傲立人间。
鸡冠花小姐的到来,让闲下来的何心展有了事做,她总是跑去与她聊天,就这样,我被冷落了,大概是我实在单调,可心里总是莫名闷闷的不是滋味。于是我也跟在何心展身边,假借聊天之名插足她们。
鸡冠花小姐有着一切你可想象的叛逆外表,轻蔑,狂放,甚至有些粗俗,可你知道吗,她竟是来这个小渔村见一位笔友的。
我第一次听说时,非常不信。
见笔友这种事,在人们的想象中,多是天真无知、充满浪漫幻想的小孩子干的,可她都已将近三十,还打扮地如此朋克厌世,那双眼睛扫过人时都像带着刺儿的,划的人生疼,怎还会因为如此飘渺的原因千里迢迢坐船来到一个陌生的小岛上呢?
我们总觉得,人一旦过了十六岁就失去了横冲直撞的资本,被旁人点着脑袋指点道应该成熟起来,放弃一些无聊的梦想。
所以我们觉得,一个奔三的女人,她应该顺从世俗的眼光,卸下浓重的粉妆,洗去臂上的纹身,解下全身上下所有的环,再染回黑发,叫她甩去放荡不羁和白日做梦,叫她接受现实、脚踏实地,也觉得她应该温顺从良,洗手作羹汤,找一个男人生一个孩子,然后到八十岁,说起曾经疯狂的岁月,作为让子孙惊诧的资本。
可真是如此吗?她却并不以为然,那带刺儿的目光是她的防线,多年来刻板蔑视的规劝让她烦不胜烦,于是高筑石墙,将不怀好意的闲人揽在外界。
她就是要张扬,要自由,要掌控自己的身体,她若想做一个淑女,她必定二话不说地改变自己,可她若想做自己,再多的所谓的“好言相劝”都不过是耳畔风,是他人之蜜糖,她之毒药。
她要让她的岁月长久的持续下去,绝不要在暮年时回首叹息自己曾为现实拜倒,与当日判若两人。这样的感慨并不美丽,也不自豪,更无诉说的必要。
所以,她也愿意热血上头,来寻找这位和她通信长达一年之久的笔友。
这些话是后来有一个晚上她告诉我们的,她喝醉了,坐在沙滩上,听着海浪波荡,有些磕磕巴巴地谈起自己的过去。
何心展和我各坐在她的两边,听她压抑的啼哭声,眼泪顺着脸庞低落,砸进潮湿的沙子里,她的心里藏着一个脆弱的人格,那是所有人都不曾触及的,只有女人才能看见。
我记得那一天下午她的笔友如约赴会,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人,打扮得很干净整齐。她也用心地收拾了自己,将一头红发高高束起,穿着紧身背心,容光焕发地坐在窗口的位置,黑色的长指甲在桌上愉悦地敲击着,我和何心展无事可做,便坐在楼梯边闲聊。
我时不时地偷看几眼,感叹她真是个美艳的女人,任谁看了一眼都难挪开视线,因为她身上真有一种强大的成熟的自信,就像漆黑夜里海上的灯塔,无人可以撼动。
可我仍是喜欢何心展,大概是鸡冠花小姐太具侵略性,与我母亲神似,这让我无所适从。我胡思乱想着,猛然发现自己跟那些朝三暮四的无聊男人没什么差别,胆小地暗恋着一位,眼睛却又总瞄向另一位。
我对自己有点懊恼,以至于那一位笔友刚进门的时候我都没有注意到,何心展推了推我,我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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