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宏图初展（四）（1/2）

八月二十二日，程胥押着耀阳军所续军粮在两州交界的游山岭前停了住，随着程胥一路而来的荀丰招来两个士兵，吩咐道：“这里有两件粗衣，你们去换了扮作进山砍柴的农户，看看游山岭上是不是有埋伏。”

程胥听了这话，顿时一惊，道：“这里是咱们耀阳跟那穆屏州的交界之处，穆屏军再如何神通广大也必须经由胡桑郡才能蒙混到这里，怎么突然就有埋伏？”

荀丰淡淡一笑，道：“将军且稍待片刻。”

一个半时辰之后，那两个扮作农户的兵士回军来报，游山岭过三里，果有埋伏迹象。

程胥立时便炸了，跳脚道：“连我运的粮也敢劫！哪里来的兔崽子不想活了！荀大人，咱们去把不识抬举的贼兵宰了！”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荀丰轻轻拍拍他的肩，道：“是你，不是咱们。”

“啊？”程胥一怔。

“出发之前我已有准备，将军尽管押着这空车粮草继续往游山岭而去。”上挑的眼角中笑意轻缓，“我与将军在此分兵而行。”

二十四日，耀阳主军到达溇门关外的第五天，由程胥押送的运粮军队在游山岭遭遇伏击，伏袭之军打着昌字旗号，全军皆着穆屏军兵服，与程胥所领兵士激战整整一日。第二日程胥一路退进游山岭南面谷地，无路困守之下，当夜又遭敌军偷袭，所携粮草于谷地之中燃起熊熊烈火，程胥果断决定舍弃粮草，率军强行突出重围，星夜回撤耀阳境内。

当然，这是穆屏军主帅崔炎、穆屏州刺史祖绍、以及朝中两相手中收到的军报。

八月二十五日寅时，荀丰抵达孟多城，而随着他一起到达的，是耀阳军续运的粮草。

负责出城接应的姜亭在看到完好无损的粮车和朝他远远轻笑的荀丰时只觉满背全是冷汗，一声令下命令手下军士将荀丰这一行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周全，这才放心地往孟多城里去。

书生领兵，押送的还是事关攻打溇门关的要命粮草，冒着险中之大险提前两日出发，又与程胥分头而行，绕了一个大圈转来孟多城，一路而来看上去虽是安然无恙，但却端的是日日奇险。程胥乃耀阳侯帐下勇将，外人看来运粮之事自是非他莫属，谁都不会料到这等重中之重的大事，竟会由个书生来做。出发往穆屏州之前，俞颂因知晓程胥脾性，便令他一切行事皆听荀丰安排，而当荀丰提出与他分兵一真一假押送粮草时，程胥自是一万个不答应，但无奈自家主子早有吩咐，而且，荀丰交给了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引出两相的那个盟友。

荀丰入城之后，按照秋纷先前的布置，将粮草交由姜亭暂押后方，自己由几个军士一路护着，赶到了溇门关外耀阳军大营与俞颂会合。

主帐灯火从黑沉一片的平旦之时亮到了黎明时分，天边第一丝微光露出的时候，外边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帐帘被人一撩，荀丰跨步走了进来，全无前后铺陈地直截道了一句：“是闵孜。”

帐中众人顿时一阵震愕。

“果然是这家伙。”俞颂眼角微微一眯，转头看向秋纷。

“这个历熵好大的野心，”秋纷轻轻摇了摇头，道：“来秋水宫请我助他不成，转身便打起两相的主意来了。”

“闵孜也嗅到了这争天下的味道，迫不及待地想跳出来分一杯羹。”尉迟舒上前两步，笑道，“历王子年轻气盛不晓厉害，居然在这个当口投了两相，早先咱们打的交道少，主子此役过后，无论是哄是打，也该好好会会这个邻居了。”

“嗯。”俞颂轻轻点头，转身向姜亭道：“传令下去，今日全军好好休整，明日辰时一到，攻下溇门关！”

这一夜星光漫天，夜里的寒风阵阵吹动山草间隐隐跳动的篝火，秋虫低低缓吟，静夜之中一片沉寂。

穆屏军依着折谷地势，在山脚之下就地扎了营寨，这数日间援军陆续到达，远远望去营帐连绵成片，顾首不见其尾，颇为壮观。

大军驻营所挨的小山，当地人叫它乌雀峰，因那半山腰上有一块凌空凸出的大石极似鸟喙得名。而此时那鸟喙石后的树丛隐在浓浓的夜色之中极难察觉地动了两动，探出两个与黑夜混成一片的黑色身影。

苍漾从大石后探出半个脑袋，居高临下望了一眼穆屏军大营，晶莹水亮的妙目瞬了几瞬，蓦地眉峰一扬，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一边的白奉被她这个举动吓得直接愣住，怔了半天这才想起来伸手去捂她的嘴，指尖刚刚触到对方唇畔陡然想起来苍漾到底是个女子自己这样简直是万分唐突，慌忙又抽了手回来，皱着眉头纠结不已。

苍漾一个爽朗的呵欠打到一半，被白奉这么个动作吓了一跳生生憋了回去，转头去看他那一脸欲说还休的神情，顿时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一对美目含着呵欠过后的莹莹泪水弯成两个小月牙儿，在星光之下闪闪发亮。

“自从做了侍剑使，夜袭这活儿好久不干，”苍漾冲他略带歉意地一笑，“这一两年不常熬夜，这会儿真有点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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