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宏图初展(十二)(1/2)
嘉奉七年九月初二,耀阳军留下程胥、姜亭两位将领及一万驻军镇守数平城,全军拔营启程,回往耀阳首府拂辉城。
同日,耀阳军大胜穆屏军夺占溇门关的消息传遍中原各州城郡,而震惊整个大昌腹地的,则是秋水宫宫主现身耀阳军中,甚至亲手斩下穆屏军主将崔炎首级。
秋水宫意属耀阳,是不是意味着秋水刃已在俞颂手中?
粮米充盈的耀阳州,难道早已为开疆扩土准备经年?
首战得胜的俞颂,会不会势如破竹一路北进?
得秋水刃者得天下,这一上古传言一时之间弥散四海,人人皆窃语惶恐,不知这顶上之天,是否即将浑然变色。
殊华殿内熏香袅袅,巨大的楠木桌后,龙座上的少年“啪”得一声,将一份陈表摔在了案上。
陪立在侧的季扶始终垂着头,此时微微一抬眉尾。
“这个崔炎好大的胆子!”少年天子横眉怒竖,一把又将手边堆放的奏折“哗啦”一声尽数扫落在地,斥道:“闵孜这几年暗中招兵蓄锐就是要图反,一年前朕还往交界增驻了兵马,防的就是闵孜谋反作乱!这崔炎倒好,竟敢私结闵孜!一个小小的穆屏军主帅哪里来得如此大胆心机,定然是有人在后助力,朕非得把这主使之人揪出来斩了!”
“皇上息怒。”季扶上前两步,将那被拂落在地的奏折一一捡了起来,一边的两个侍女方才见龙颜震怒不敢动作,此时季扶躬身来捡,连忙搭手接了过去,季扶这才直起身,道:“闵孜大王子历熵怀有不臣之心已非一两日之事,为脱离我大昌此人早是谋划已久,这主使之人恐怕尚在穆屏州内,为防此后计策败露,定然藏匿极好。皇上先前添驻兵马已有震慑监顾之效,此时如若打草惊蛇反而棘手,不若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月芃向后一靠,这样的劝说明显不能让他胸中的愤懑得以缓解,仍未脱去稚嫩的双眸盯住季扶,道:“那朕就什么都不能做?且不论这闵孜,俞颂都占了胡桑郡了,还慷慨陈词什么替天惩戒,陈表倒是写得漂亮,可那明明就是举兵谋反!”
“皇上,如若同时出兵对付闵孜、耀阳两地,则兵力分散恐生变数,且极易让俞颂与历熵结起盟来,反而麻烦。”季扶躬身行了一礼,随即抬起一双老辣眼睛,道,“臣一直以为,耀阳侯乃世代忠勇之人,此一念动,多半为奸人所惑,况耀阳之地很是有些本朝忠耿能臣之后人当年跟随俞烈往驻南疆,老臣不才,却还算有些旧识故人在其中,与耀阳侯通劝几声理应不难。眼下闵孜作乱,又正好跟耀阳侯结了这么一仗,依臣之见,皇上不若先下旨让耀阳军暂领胡桑郡,给那姜亭一个代职,一来阻断闵孜与穆屏州内官员联系,二来也令闵孜、耀阳互相牵制。”
月芃听到此处,立时一扫方才不快,眉间舒展,拍案笑道:“此真两全其美之策也!就按季丞相说的这么办!来人,拟旨!”
嘴角浮起几丝岁月刻痕,季扶看着往来准备笔墨的宫人身影,蓦地上前一步,微微垂了头,低声道:“皇上可有听过秋水刃之传闻?”
月芃端住精致杯盏的手一顿,抬头道:“是那个……‘得秋水刃者得天下’?”
“是。”季扶点头。
“呵,”月芃冷哼一声,随手将饮尽的杯盏递到宫女手中,道:“故弄玄虚之辞,难道便能撼我大昌百年根基?”
“传言自然不可信,”季扶道,“但此妖言惑众不得不防,方才老臣说耀阳侯恐为奸人所惑,这妖言之起,便是那秋水宫。如今传言秋水宫宫主便在拂辉城中,老臣以为,皇上该遣人查明因果,除掉此人才是。”
“嗯……丞相所言极是。”月芃重又皱起眉来,保养极好的指节在桌案上轻轻敲了几敲,道,“那依丞相看,朝中诸位将军,何人适合?”
季扶嘴边笑意加深:“皇上,此事不宜明,只宜暗,诸位将军皆是征战之才此事做起来怕是不太顺手,皇上可记得嘉奉元年……庆酉王之事……?”
月芃眉心一跳,眸中少见地掠过一丝异惧,迟疑道:“你是说……鼎西王?”
“秋水宫……”回绕百转的游廊之中有个精致明敞的小亭,亭子的一侧花草堆山栽得葱郁繁茏,亭下流水蜿蜒,潺潺之声细细绵绵。正中一张楠木小几,几上一只白玉耳杯衬着一只同质细瓶,杯中酒液隐隐可见点点碎金,乃是上等的合尊金浆。
案几后坐着的人微阖着眼,却仍能自这闲散意态中觉出不可一世的凌厉。
“王爷,秋水宫历来少现于世,此番却蓦然现身耀阳,此事蹊跷。”侍立在侧的班渡抬起头,侧目看了另一边的左岱一眼。
左岱正低眉凝神盯着手中密旨,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抬起头来浓眉一皱,道:“这两只老狐狸分明便是想假王爷之手牵制耀阳侯,呵,还唬弄着皇上下这密旨暗除秋水宫宫主,那秋水宫神出鬼没,内中高手如云,哪有这般轻易‘暗除’?朝中养着那一班文武,却凭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摊给王爷来做?再者,一旦遣出的杀手被察觉,到时势必惹来与耀阳侯直接对立,岂不正好让那两相渔翁得利?这如意算盘打得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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