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1/2）

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前方是一片渺茫的暗，像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么迷惘的心境。

“健，冇问题！”

怀中的大耳兽忽然朝他唤道。

健良低下头盯着依然天真无邪的它，脸上终于显出笑容。

是的，他还有大耳兽。

这个想法令他的心终于有了一点踏实感。

但是……

他发现，大耳兽的身体正逐渐变化着，它在退化。

怎么回事？大耳兽你怎么了？健良惊恐地喊着。

像被无形的力量强迫分开，大耳兽脱离了他的手掌，它的身体开始从下往上散裂成一颗颗发光的数据粒子。

不！不！

他伸出手，想夺回它，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变得僵硬起来。

大耳兽消失了，眼睁睁的，在他面前消失了！

健，冇问题！

锥心一样的痛苦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被扯裂出来。

“不！”健良发出一声疯狂的嘶叫，猛然睁眼——

一切都消失了。

环视四周，只见到墙上红灰色的篮球海报，一行摆满各类电脑编程书籍的书架，一排摆放整齐的服务器以及自己平时惯使的电脑……这是他的房间。

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心有余悸地拭掉额上的细汗，健良这时才发现自己浑身乏软无力，而且肌肉酸疼，头晕昏沉。了然地将掌心贴上自己的额际，果然很烫。

他发烧了。

“早上好，健良，你终于醒了？”母亲麻由美端着药推门而进，“啊，对了，你也饿了吧，吃完药之后再喝点粥吧。”

“妈……我怎么会在家里？”健良茫然四顾，回想之前自己应该还在新宿街头上走着。

麻由美将托盘放下，边帮他测量体温边道：“昨晚你浑身湿透又发着高烧回来真是把我和你爸爸给吓坏了……妈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你也该理解你爸爸，很多事情他一个人是无法决定的……”

“够了！我不想知道任何关于他工作上的事情！”健良低声咆了一句，记起父亲和山木一直筹谋已久的计划，胸口又是一阵窒闷。

“好，不谈你父亲。”麻由美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那，你和牧野的事情也该和妈妈说一下吧？”

“诶？等等！您怎么会……”大耳兽！脑中乍闪出这个念头，他恍然得到了答案。健良不耐烦地将五指拢入发际，琢磨着该怎样才能避开这个话题。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并不是想从你嘴里套出什么！”麻由美连忙摇了摇手。

“那就请您什么都别问可以吗！”他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意识到自己失礼时才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牧野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妈妈是支持你的。但是……你们已经当了六年的好朋友了不是吗？女孩子们的心思通常都是比较细腻的，尤其像牧野这样看起来很坚强的女孩。如果一时三刻要她接受认识很久的朋友作为恋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麻由美温婉一笑，继续道，“其实我跟你父亲结婚不久后，你父亲在帕罗奥多的研究所可是凭着自身魅力迷倒了一位女性的芳心，但最终你父亲是不可能和那位女性一起的。感情的事无法勉强，健良你应该了解……”

凡事不能强求，他懂母亲的意思。

“我知道。”

〈〈〈

他一直没有来上学，据说是请病假了。

自从那一个夜晚开始，回到学校后整整三天，留姬就没有再见到健良了。

“笃笃笃”，粉笔和黑板的碰撞声在枯燥而乏味的社会课上显得特别清晰，然而这偏是她一贯心不在焉的课程。忍不住回头望向自己身后空荡荡的座位，她不禁在想，这真的是自己心底所期盼的结果吗？

她的想法很纯粹，她只是想和健良变回从前那样而已……上课的时候他会用铅笔点她后背提醒她不要走神；下课的时候他会和她一起吃便当，将自己的炸鸡胗让给她的同时还会帮她把最讨厌的胡萝卜吃掉；一起当花瓶值日生的时候会经常换上她钟爱的玛格利特；放学的时候他会借口说要给大耳兽买馒头送她到东新宿，尽管自己的家是在车站的另一边……

“牧野留姬同学。”社会科老师故意拖长尾音警告。

“是。”习惯在社会课上被点名的她立即站了起来。

社会科老师一向是出了名重视课堂纪律，此时更是毫不留情打击，“看样子你似乎已经掌握了新课内容，老师想请你解释一下‘黑船事件’ 的发生和经过。”

“不知道。”留姬想也不想便回复。

漫不经心的态度再加上上课不认真显然惹恼了社会科老师，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口方向喝道：“那就给我出去站好，放学后交上五百字的检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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