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畸儿（1/2）

06

一开始的异样，开始于第二次产检的时候。

小纯和老公结婚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对这个孕育在肚中的小宝贝自然是珍爱无两。就连从前阴阳怪气，嘲讽挖苦的婆婆也迅速转变了态度，对小纯每日百般呵护、嘘寒问暖，生怕宝贝金孙儿受半点委屈。

小纯原本心里的一口气憋得久了，本想反过来体验一把颐指气使的感觉。不过她的生性温和，又怕闹开了不好收场，想想还是作罢。一家人，今后还要生活在一起，如果非要个个都得理不饶人，那么这家庭估计很难维系下去。

况且，只是现在这样的家庭氛围就足够她满意了。

于是一家人前所未有地融洽到了一起，比小纯新婚时更甚。

在这样的其乐融融中，估摸了时间，电话里咨询过医生之后，定了日子，小纯的老公带她到市里最好的的妇幼保健医院挂了号，做了全套的产检。

项目纷繁复杂，收费自然也是层层叠加，分毫不给人省钱。

好一番折腾之后，他们终于带着零零总总各式资料，坐到了医生面前。

只是不知为何，医生的表情却有些怪异。

他看了看这对脸色疲倦，但掩不住欣喜的年轻夫妻，神情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怎么了大夫？”小纯迟疑地开口，“是……是胎儿有什么问题吗？”

话一出口，医生感觉对面的男子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如临大敌。

这种情况在医生多年的问诊生涯里并不少见，但是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一百次，但凡是要对满怀憧憬的新父母们坦言糟糕的事实，总归还令他感到于心不忍。

可是隐瞒和欺骗更不是妥善的办法，也不符合他的职责要求。

他叹了一口气，低头翻了一会儿手中的体检报告单，联合各种成像，思忖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当然，他足够委婉：“因为妊娠的周期还比较短，从成像来看不太能看清楚真实的情况，所以我这边暂时并不能断定胎儿一定是有问题的……不过，无论如何，从各项检查的结果来看，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都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夫妇俩如遭雷劈，惶然不安的样子，医生给了他们一个捎带安抚性质的笑容。

不过显然收效甚微。

这样的情况，医生显然早已料到，可是也无可奈何。

看着两人痛苦的摸样，想了想，他还是给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这样吧，你们过一段时间再到我们医院一趟，到时候胎儿应该也成型了，我们再做一些细致的检查……我看看……这个日期你们觉得可以吗？到时候还是我坐班。”

小纯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从震惊和恐惧中勉强晃过了神。

对！也许是因为还没成型，医生看错了呢？

小纯连忙点头，然后拉起还呆愣着的他老公的手，向医生郑重道了谢，答应到时候再来复查。只要有任何一点希望，她都不应该轻易地沮丧和放弃！

手腕被紧紧地拉扯着，小纯老公如梦初醒。

他仿佛是要说点什么的，可是……他应该说些什么呢？

这不是我们的错？孩子有问题就流掉？

有一些言词堵在了喉头，他却喉咙干哑，嘴唇也张不开，好像话一出口，一切都会成真似的。这一切像是一个糟糕的泡影，他却没有戳破这一场虚幻的勇气。

于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彼此沉默着，两人几乎可以说是仓皇地离开了医院。

然而，谁都知道，回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回到家后，医生的话又涌了起来，在两人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在一种奇怪的压抑之中，他们各自的不安、惊讶、委屈无处发泄，加上婆婆的追问，絮絮叨叨，以及说三道四……不知道争吵是怎么开始的，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总之当莫名的愤怒和暴戾消退之后，理智回潮，小纯和她老公已经大吵了一架，小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崩溃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纯老公踌躇不已。

他站在原地，心里还颇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事情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呢？

可是他迅速又反应过来，小纯这还怀着孕呢！

虽然孩子……情况不太明了，但是毕竟也是辛苦为自己怀着孕啊，这是他深深爱着的女人，是为了这个家庭一直辛苦和奉献的好妻子……他不免的有些惭愧和尴尬。

“小纯……”

他懊恼地蹲在小纯旁边，笨拙地伸出手去想要安慰小纯。

却不料被气愤和委屈中的小纯一把将手打开：“不要你管！”

小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男人心疼地抱住了她，用结实的拥抱强行镇压了小纯的抗拒。

好说歹说，总算是稳住了小纯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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