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南岐天启十七年,隆冬二月。
刚过了新年,尚书府门前的红字还没来得及拆掉就要新贴上囍字。新年刚过府上的两位小姐双双被指了婚事,耽搁不得。
时过五更,尚书府门前香车骏马,门庭若市。云尚书今年三十有六,朱红色衣袍看着格外应景,清俊脸上笑意不减,一双有神的眸打量来往宾客之后,亲自将贵客迎入府邸。
尚书府内院。
屋内炭火烧的正旺,红色的帐幔挂满了屋子,红烛上都用金镀着囍字。侍女红袖一身红色绣服,微微附身替镜前的小主描眉。
镜中少女乌发梳成朝月髻,面上柔白似雪透着粉红,秀眉如弯月,一双杏眼微微眯着,唇边用挂着十四岁少女无害娇笑。
一身镂金丝银线绣着蹙金绣云霞翟纹的喜服,金丝暗纹绣了一圈袖边,脖颈配着金制的长宁锁一直垂到胸前,脚上一双朱红色莲花样式的绣鞋。
“娘娘您真好看。”
少女掩唇低笑向她一瞥,眉目生娇,声音温温糯糯像一块雪白的小糖糕:
“贫嘴。”
红袖背着她吐吐舌,又好生端详镜中少女,难免心生怜悯。她跟随大小姐已是第五个年头,小姐温柔心善却不受老爷待见,平日里总被二姨娘和二小姐欺负了去。前些天宫里来了圣旨,听闻小姐要嫁太子殿下,大夫人当场跪晕在地至今未醒,小姐也跟着高烧三日幸好还是痊愈了……
云昭阳也很苦恼,她并非没看见红袖眼底那抹怜悯之意,只是瞧见自己镜中模样,还是一阵恍惚。
说来也不可思议,韶光三十七年元月,她在东菱寝宫之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第二日东菱上至朝堂下至市井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皆呼痛快。
她十四岁嫁废柴太子,十八岁才封了正四品容华,熬了三年坐上皇后之位,废柴皇帝言听计从,东菱后宫腥风血雨,文武百官水深火热。
作为皇后却一生无嗣,养着仇人的儿子当了太子,仇人在后宫如履薄冰,身后的家族摇摇欲坠,废柴皇帝被她一瞪乖乖闭上了嘴。
传言她干涉朝政、通敌叛国、祸乱后宫、谋害皇嗣,传言……
不论这些是否属实,在她过身之时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弥留之际她只希望下辈子能有个清闲差事。谁想到一睁眼,就成了尚书府待嫁的“小白花”云昭阳。
占了别人的身,自然要循了别人的道,她生前虽名声不好,但也是个讲道理的人。只是在她占据这具身体之前,原主便已经和南岐太子议过婚事。
作为东菱皇后,她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嫁了敌国皇亲。
想到这个太子,云昭阳心里又叹了口气。这太子也算是南岐鼎鼎有名的人物,名声堪比她生前在东菱,只不过她那是恶名在外,太子则是耻辱之名。如何耻辱云昭阳不知,只是听说他早就过了及冠之年也没娶到一房妻妾,达官显贵无一人愿意将女儿嫁给她。
云尚书正值壮年,野心勃勃,而嫡女又是个平平无奇的之辈,也就草草答应了婚事……
……
此时屋门外忽然有些喧嚣打断了思绪,她向红袖递了个眼神,红袖一向很有眼色,看到便会意,高声呵斥道:
“谁在喧哗!”
“回娘娘的话,有个自称春桃的婢女,说是替二小姐带了贺礼过来。”守门的是大夫人身边最亲近的婢女,听见问话便小声作答。
云昭阳挑了挑眉,先前这庶妹忙于婚事,倒是没空找她麻烦,如今好容易得了个空闲怎会善罢甘休。贺礼?怕是巴不得她受尽冷落不得善终。
她眼里多了些许玩味,启唇便道:“让她进来。”
来的是个粉裙碧簪的姑娘,手上捧着个八宝盒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昭阳,眼底满是不屑,不情不愿地跪下来,说话的口气也算不上客气:
“请太子妃娘娘安。”说罢将盒子往前一递,语气忽而变得格外诚恳,又道:
“主子说了,曾经与太子妃娘娘有些误会,如今既已出嫁,自家姐妹应当互相照顾扶持,曾经种种如烟消云散,特意交代奴婢送来的贺礼。”
云昭阳余光瞧她一举一动,心里早就乐不可支,这春桃讲的动情,表演的卖力,就差落上几滴眼泪。表面上还要故作温柔矜持,摆手笑道:
“难得庶妹惦记了,倒是长姐怠慢了啊,红袖去,取来看看,送了什么好东西。”
春桃暗地里咬了咬牙,想着自家小姐的嘱咐,将把盒子递到红袖手里。红袖规规矩矩地将盒子打开,待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她怒目圆睁一时气急,破口道:
“你好大的胆子!”
红袖声有些大,门口守门的婢女也蠢蠢欲动,云昭阳定神一看,只见盒子躺着一本破旧佛经。
她手上动作一顿,瞥了眼一旁跪着的春桃,春桃正颇为挑衅地瞪着她:
“夫人怕长夜漫漫,太子妃娘娘闲来无聊,这是专给您寻来解闷用的。”
“你!”红袖气的手指微颤,将盒子往台案上重重一搁,撺起衣袖就准备打上去,却被云昭阳轻声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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