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六)(1/2)
莫问家离市局不算远,不堵车的话车程也就十多分钟,现在已经是子夜,路上没什么车,宫长张见莫问一副疲惫的样子,没把车开得太快。
车程过半,莫问突然问:“林泽呢?”
宫长张本以为他睡着了,看了他一眼,说:“封起来了,有些话不敢让他听见,小孩承受不了。”
莫问的头紧紧抵在靠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傍晚的时候,秦安安的头颅找到了,被埋在海城最边缘的一处野坟场,手和脚也找到了,一个小时前,我和组里的其他同事,刚刚完成拼接。”压抑的死寂弥漫在车中不大的空间里,莫问闭着眼睛,屈起食指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手指是我找到的,没埋在尸袋里,应该是为了防止不小心把尸袋翻出来的人认出这是人肉,手指被剁碎,散落地扔在了周围的荒地里,腐坏严重,几乎白骨化,不是我在每个抛尸点附近都留神了的话,可能就被忽视了。”
“我和技术科的人在空地上,一块一块的捡起来,有个技术员边捡边哭。在那个地方,我们找了两个小时,最后汇总的时候,还是有遗失的指节没被找到。”莫问抿了抿嘴唇,喉结上下滚动,深呼吸了一下,复又闭上了眼睛。
宫长张在他手腕上攥了一下。
莫问的话没说完,后半句却卡在喉咙里,他怕再说下去自己失态,就收住了话头。这人虽然聒噪,但这时候有个人在身边,总觉得放松下来一些,整整八个小时对着那样的尸块的压抑窒闷似乎找到了出口,随着呼出去的那口气散出去了一些。
肠子是在垃圾堆里找到的,当时有目击者看到一个男人去扔的,警察以为这是嫌疑人,顺着线索找过去,那个男人说,一大早起来,在院子口的狗食盆里找到的,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放的,一股子臭味,狗都不吃,他以为是猪肠子,骂骂咧咧地给扔掉了。
女孩的尸体被分割成了三十多块,手臂大腿等容易辨别出的人体部位的肉都被剔下去了,如果捡到那根腿骨的人不是个屠夫,女孩的尸体现在能不能被发现都未可知。
莫问做法医至今五年有余,见过的尸体和恶劣的凶杀案不少了,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
车子停在莫问家楼下,稳稳地开进停车位里,停下后微微地晃动了一下,莫问的眼皮颤了颤,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过去。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耗尽了他的心神,莫问费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好像被人用胶水黏上了似的。
他虽然睁不开眼睛,对外界却是有感知的,旁边咔哒轻轻响了一声,应该是解开安全带的声音,随后旁边那人的气息凑近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把安全带收了回去。
之后就没有动静了。什么情况,就让他这样在车上睡吗?莫问脑海中杂乱的想法漂浮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停留,就飘到了意识的云端。
宫长张盯着莫问看了一会儿,心里的小人在互相拉扯——到底要不要把莫问抱上楼?
宫长张很纠结,不用问他就能想到莫问有多累,还真不太忍心叫醒他,但是这么把人抱上去,还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要是过程中莫问醒了那就更不妙了,万一误会他是想占便宜怎么办……虽然严格来说也并不是误会。
经过三分钟的仔细思考以及对莫问的性格推断,加之自己看过的一系列绿江甜文,宫长张决定,还是不要操之过急,轻轻地叫醒了莫问。
眼皮沉得像被黏上了胶水,莫问用最大的意志力睁开了眼睛,宫长张趁他还有些迷糊,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说:“先清醒一下,外面有风,上楼再睡。”
“嗯……”莫问含糊地应了一声,无精打采地看了一指到了数字二上,莫问轻叹了一声,微微抻了**体,拉开了车门。
冷风一吹,他精神了一些,宫长张随后也下来,锁上了车,莫问的目光在这辆庞大的路上猛兽上定了一下,暗中思量这个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开锁进门,莫问打开灯,把外套搭在衣架上,对宫长张说,“我先去洗个澡,冰箱里有食材,随便弄点什么。”
话罢朝浴室走去,边走边扯掉上衣,合上了浴室的门。
宫长张只来得及看到后背的一丝春色,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过莫警官骨架好,这么一眼就够他回味一会儿的了。
让我做饭,这是没拿我当外人。宫长张点了点头,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在自我得意的余韵中终于想起,他根本不会做饭。
半个小时后。
宫长张对着浴室门喊:“好了没有啊!你真是我见过的洗澡最慢的男人。”
莫问的头上都是泡沫,闻言慢慢地睁开眼睛,抹了一把脸,说:“你看过多少男人洗澡。”
宫长张噎了一下,说:“我这就是个比喻。”
莫问从浴缸里站起来,拧开淋浴头冲掉身上和头发上的泡沫,萦绕在身上的尸臭味总算散去了,他简单擦了擦身体,穿上浴袍走了出去,一抬头正对上宫长张的视线,这人坐在餐桌旁边,一脸望眼欲穿的表情,莫问联想到他刚才可能就这么一直盯着浴室门,顿觉脊背冒凉风。
“大美人总算出浴了。”宫长张调侃道,莫问扫了他一眼,坐到餐桌旁边,一见桌上摆着的东西,抬头朝宫长张看了过去,说:“这就是你‘辛辛苦苦’做的夜宵?”
罐装的速食八宝粥被倒进了碗里,微波加热过,冒着热气,桌上摆着两个盘子,一盘里是切好了的香肠片,另一盘是黄瓜片,且不知道某人怎么想的,把这两份“菜”还摆出了花来。
宫长张讪笑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说:“荤素搭配。”
莫问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拿起了粥勺。
“林泽想起生前的事来了,杀他们的是三个人,两高一矮,矮子和壮一点的那个都是中年人,另一个瘦一点的看起来年轻很多,应该对你们有用,做个画像或者询问一下目击者什么的。”宫长张说。
莫问的手顿了一下,说:“果然如此。”
“怎么?”
“是一伙流窜抢劫犯,身上都有命案,前一段听说潜入了海城,队里也在追,这帮人都用了假身份,又不在市中心出没,没有什么线索。两个高中的孩子,跟谁都无冤无仇,没人会处心积虑地谋杀他们。我们有这个怀疑,但是没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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