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石出(2/2)
“你和你的二皇姐说......”
“嘘————”
合庆与宇文祥藏在半身高的树丛后,等过片刻,才露出头,望向渐渐走远的士兵,轻轻松了口气。
“这样深更半夜跑出来,你确定就在这里么?”
合庆四下打量了一下,心中默默回忆起她从清明上河图上按照步天歌里的西白虎星宿落点所拓下来的地图,道:“最后一颗星宿就停在这里,敦煌大宫的后花园。想来,应该所指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宇文祥在暗夜中呼出一口白气,看了看合庆,道:“你不冷吗?”说完摸了摸她发凉的掌心,皱了下眉头。他们二人自从跟着下人入了偏殿的客房后,便一直躺在床上装睡,直到夜色浓了,才悄然起身,溜到了大宫的后花园里。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宇文祥说没什么,“西凉寒冬比中原要更冷,我见你晚上就不大多食,躺在床上的时候,你也没有休息。现下夜深寒露重,怕你支撑不住。”
合庆笑了笑,双目如星,坚毅道,“无妨。先办要紧事。”
原来,她早已按照图中所指,计算出那大垠王朝口口相传的宝藏藏于此处。既然成安帝姬并不愿意帮助她,那么在她临走之前,也定要一探究竟。
合庆本想同成安讲清明上河图一事,然而见她因为当年和亲一事已经心冷如霜,便得知已经无法说动她。于是合庆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只得独自行动。
“西行一百步,三更天的月照亮的地方,便是密道的入口。”合庆自言自语喃喃着,顺着西边望去,见幽黑深远,仿佛兽的口,一旦进入,其中危机便不得而知。
她沉沉咽下喉咙,不由自主拉起宇文祥的手握紧,想着未知的前方走去。而宇文祥此时却谨慎地压了压眉梢,疑惑地看向四周,见这园中寂静,似是没人,显得太过诡异而恐怖。
难道西凉王宫的后花园中,甚少有侍卫走动么?
王宫的后花园中不似御庭园那般奇花异草,亭台楼阁,贫瘠的沙土上支撑不起太过娇贵的花朵,于是花匠只得用大量的沙棘灌木或是带刺的花朵装点庭院,又修以大大小小的池子,灌以附近的河水。然而此时冬季,河流干涸,这池子也就见了底,变得光秃秃的,根本无法欣赏水景之美。由此一来,整个后花园,更显得萧瑟而怪异。
宇文祥被合庆拉着往前走,然而却时不时回头望望,天生敏锐的第六感让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极其复杂而妩媚的眼睛,正默默跟随着他们二人。
突然,衣袖被拉了拉,只听合庆低声惊呼:“你瞧!”
宇文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见地上一浅浅凸起的浮雕,正是一只狰狞的白虎。这样的浮雕在白日里不甚显眼,然而月光下,那银辉一撒,浮雕的光影阴暗被照得更是突兀起来。
“咱们中土人崇拜青龙朱鸟,便是龙凤呈祥,而西凉人由于习惯了部落争斗,便开始崇拜白虎,遂成了他们的图腾。”合庆弯身,轻轻滑过那浮雕,道,“这密道的入口,一定在水中。”
宇文祥诧异,轻声问道,“水中?可是这四下没有水。河道干枯,怎会在水中?”
合庆脑中回忆起清明上河图中的一笔一画,道:“天宫书里曾写过,东宫苍龙,南方朱鸟,北宫玄武,而这西宫,便是咸池。”她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回身望向最近的一个干枯的池塘,道,“白虎对应的,便是咸池。西凉人自古便视咸池为日出之处,说‘日出于旸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是谓晨明’”
她走到那池塘旁,蹲下身子用手划过石碑,道,“难怪这个被称作扶桑池。”
合庆侧头看了一眼宇文祥,示意他转动那浮雕,果然,只见那干涸的扶桑池塘中,在杂草丛生的角落里开了一小道门。
“看,冬天果然是个好时候!”
宇文祥轻步走来,引了火折子,照亮了那暗门的方向,道,“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合庆一把将他拉回来,皱眉道,“我不跟着你,在外头就能安然无恙了么。”
宇文祥一想也似乎有些道理,呼了一口气,拉起她的手,“好。留在我身边,我护你。”
她看了看她,抿嘴道:“不要这样生离死别似的。密道是大行太、祖皇帝修的,我的祖父到底不会害我的吧!”合庆说完,朝着门双手合十,闭目祈祷着,然后重新拉过宇文祥的手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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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比他们想象的要简单,似乎只是一条路通到底,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弯路。幽暗的通道里,唯有一只火折子照亮他们的前路。
合庆听到水滴落到石板的声音,滴答,滴答,极其沉重,她不由得握紧宇文祥的手臂,靠的离他进了些。
“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合庆突然问道,她的声音久久回荡起来,远处的回声仿佛又在回答她:有什么、有什么......
宇文祥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紧紧贴着合庆,小心翼翼地探路,“也许,会有金银财宝?或者......”他沉吟着,话还没说完,只听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话语:
“当然会有西凉藩王供奉的金银财宝!有大垠大行太、祖皇帝的遗诏!还有张家几十条人命......都在这里!”
那不是他的回声,亦不是幻觉。
宇文祥猛地举起火折子照向前方,只见眼前突然有数把火苗燃起,黑暗的暗道刹那间被照亮,他与合庆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光线,下意识地用手去挡。
直到完全适应了,才慢慢放下手臂,只见眼前出现的,竟是明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