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27）（1/2）
虽然玉衡和裴谦轻都并不愿意接受, 但事实是, 裴温确实心向鞑靼。
更确切一点儿地说, 他本就是鞑靼、或者说蒙古帝国安插至大明的人。
这个世界的大明存在的时间比玉衡曾经所知道的明朝更长许多。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变数，在另一个世界导致明朝灭亡的一场大乱, 在这个世界被异军突起的一位大明藩王平息了。
当时的伊王朱琛榠。
后来的明昭祖。
在玉衡的记忆里，整个明皇朝宗室最差最不肖的伊王一脉，这个世界却并没有那么差，反而励精图治，不仅没有被削藩, 还一直延续下来, 甚至最后入主了京城，成为了帝系。
——也正是自昭祖上位之后, 明朝重新有了宰相。
但昭祖虽然平定了乱局，也将清军打出了关外，但他也给后世留下了祸患。
大清式弱之后，其军队与钱粮逐渐被蒙古帝国夺取，蒙古自此而兴，并成为接下来百年内大明的强敌。
相比于关内富饶，蒙古的地界显然要更贫瘠一些，所以他们是时常向往着入主中原的。
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没有机会便要制造机会，所以蒙古其实一直在向大明安插奸细——多大年纪的都有, 有年长的, 比如郑修水, 也有年纪轻的, 比如裴温。
裴温乃是蒙古国一位万户的儿子。当年由于一些缘故进了中原，但蒙古那边还有庞大家业供他继承。
在大明做官要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呕心沥血，而如果把整个大明拱手给了蒙古，回去便能翻身做主子，享尽荣华富贵，再不用殚精竭虑。在这样的思维之下，裴温觉得自己在大明乃是卧薪尝胆，心里一直是向着蒙古的。
至于他的两个儿子……
裴谦轻确实是对此事一无所知，裴谨荣却已经知道了。
不过裴谨荣的态度很是暧昧。知道此事之后，他很是痛苦纠结了几日，之后便几乎一切如常了。
系统没办法挖开他的心看里面想法，所以也不知道具体他怎么想。
玉衡想，他心里肯定也是很复杂矛盾的吧？就像现在的裴谦轻一样。
因为系统在裴谦轻身上，所有的信息都要靠裴谦轻转述，所以在玉衡知道这一切的同时，裴谦轻也同时知道了。
仿佛是从玉衡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裴谦轻突然道：“如果父亲把这件事告诉我，我会拒绝与他一起为鞑靼做事。我应该也会，把这件事揭发出来。”
玉衡问道：“为什么？”
裴谦轻道：“他认为自己是蒙古人，所以为蒙古做事，这没有错。我认为自己是大明子民，所以也会为大明做事。”
玉衡好奇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大明子民？你身体里流着鞑靼的血。”
裴谦轻抿唇，眼神却很坚定，他说道：“这与血统无关。我在大明长大，吃着大明的米粮，喝着大明的河水，学着大明的文字，受着大明人的教导，我自以为我是一个大明人。”
玉衡轻叹，道：“即使你的父亲因此而死，你也不会后悔么？”
裴谦轻反问道：“我做错了么？”
玉衡道：“不，是你父亲错了。”
裴谦轻道：“我以为，就他的立场来讲，他没有错。”
玉衡摇头道：“不，他错了。”
裴谦轻问道：“错在何处？”
玉衡道：“战争和动乱虽不可避免，但主动发起以侵略为目的的战争，绝不是正义之举。”
“况且，就算不从这个角度看……”玉衡想了想，最后还是补充道，“自古成王败寇。你父亲这件事如果没有被你告诉我们，而是真的完成了计划，鞑靼入主中原，他不仅没错，还是功臣。但，他被发现了，他就是大明的罪人。”
他看着裴谦轻，认真道：“虽然这么说对你很残酷，但是，他最大的错误其实是教出了你。既然他选择做不义之人，就不该把自己的孩子教导得如你这般正义。他把自己最亲近的人推向了对立面，这已经注定了是个悲剧，你们父子之间的悲剧。”
“但你务必不要自责。这是他的问题，完全不是你的错。生在哪，受到什么样的教育，这都是你不能选择的。”
裴谦轻沉默。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陛下会怎么对待我父亲？”
玉衡道：“我还不知道。但他毕竟是做错了事，所以此事恐怕不能轻轻放过。”
裴谦轻点头，道：“我不后悔。”
玉衡又叹了口气。
裴谦轻弯弯眼睛，道：“你还说我故作老成，你这个样子，可比我古怪多了。”
玉衡哼了一声，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可是天上的神仙！”
裴谦轻道：“好好好，你最厉害了。”
玉衡翻个白眼，“先吃个饭，一会儿继续。”
裴谦轻道：“还要继续？”
玉衡无奈：“事儿多着呢，鞑靼的全盘计划还没问完，之后我还得再问问应旭之是个什么情况，以及王怜花都折腾了什么事。”
——王怜花其实做了很多事。
之前玉衡和沈浪曾有过一番谈话，其间沈浪字字句句都在维护王怜花，玉衡还道这个人怕是跟王怜花相处久了被同化了，结果现在问过系统之后，他心里面竟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王怜花真的是在尽心尽力帮助大明的。
玉衡感到难以置信。
玉衡心里始终有一种荒谬但顽固的直觉，他觉得王怜花有一些别的想法，或许没有恶意，但必定有所图谋。
李寻欢曾经讲起他与沈浪的对话，沈浪说王怜花的目的乃是对抗天命。
难道天命是大明将亡，所以王怜花在力保大明？
那为何，原本的的历史里，王怜花没有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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