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快递小哥（1/2）

拱形胡同口、暴露在空气中的蜘蛛网般的电线、原始土道两侧各式各样的商贩……这些无疑都是陆依山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他靠在后座车窗，拿出相机对着两旁新奇的景色拍了又拍。

他不是没来过这个小镇，从前经常陪着杨女士来看外婆，但外婆住在县城那边的楼房里，如今被父母送去了热带城市休养，陆依山则也有两三年没来过了。

可这眼前的光景，却是个实打实的城乡结合部，天空都比陆依山在市区里看到的要蓝一些。

突然一阵颠簸，他手中的单反差点没拿住，忍不住“啧”了一声。

驾驶座的陆子强也因为这下颠簸撞到了方向盘上，听到陆依山的声响直接起了火:“我说了多少次在车上别摆弄你那破相机，还有，你要是坐副驾驶帮我看着点，我还能轧到那么大一石头？我是你司机是吧，天天坐后面！”

陆依山把相机收到包里，不紧不慢地说:“我也说了很多次，开车要系安全带。”他眼光从窗外回到车内，盯着驾驶座看了会儿，“直接让司机送我来不就完了么？反正你也不是很想看见我吧？”

话明明是问句，语气却是一股笃定的味道，呛得陆子强心里抽疼。

“你是我儿子，当然得亲自送你！”

陆依山也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把这样本该温情的句子说得捎枪带炮。

车已经近了目的地，是T市最东端的一个小镇，前几年所属的县城才被划归T市管辖。

青柳，名字倒是诗情画意，怎么这景象有点幻灭呢？

陆依山对青柳镇没什么印象，无非是父母的家乡，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罢了。他来探望外婆，也只是从车上到房子里，同这个小镇实在没有直接接触。

而陆子强这边的亲人，他是从来都不愿意见的。连陆子强这个父亲，他都是能躲则躲，更何况别人呢？

他们的车最终停在了一个胡同口前，车后是一条只能容纳下一辆汽车的土路，就连停在这里，车都是前高后低地吊着，可见这地儿真是不太宽敞。

陆依山刚要迈腿下车，只听陆子强喊了句“小心”，再低头一看，原来有一坨狗屎。

陆依山心里一阵后怕，直埋怨自己怎么穿了双新球鞋，还是该回家换双深色的帆布鞋。然后他才意识到，还有什么换不换的——反正全在行李箱里了。

陆子强推着大大的行李箱，带着陆依山走进了胡同。

陆依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是气愤吧，现在差不多也已经释然了，是失望吧，好像他对陆子强早就提不起这种情感了。

说不清，他看着陆子强叩门的背影，觉得空落落的，今天明明是周末，杨知月也没课，但是突然说有事，不能亲自来送他。

杨女士心里不可能赞成这个决定，但之前被退学的事情并不在理，陆依山是明白的。

陆子强不让她再插手小陆的事，只关心自己的事就好，所以她也没办法干涉这个大男子主义的丈夫执意把儿子送去农村。

“你就是为他考虑了太多，从不多替自己想一些。所以才酿成这样的后果。你别围着他转，他也没有那么多臭毛病了，对你们都好。”陆子强是这样对杨知月说的。

这话听起来不知道是哪怪怪的，但陆依山也没多想。毕竟这个父亲从来没有留过多的耐心和关照在自己身上，但是对母亲却是出奇的好，细致入微且言听计从，除了关于陆依山的事，他从没逆过杨知月。

有时候陆依山都会想，不喜欢我这个孩子可以理解，毕竟他本人脾气不好，也不像同龄人那样身上有股天真气，是不太讨喜的。可是既然陆子强爱母亲，为什么不能爱屋及乌？难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小山来了！快进来！”从平房里出来的女人热情地招呼着，把陆依山一下从思考中拉回现实。

照片里的人和眼前的人重合，陆依山认出这是大姑，嘴里便甜甜地喊了一句“大姑好，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陆子娟也没想到男孩嘴这么甜，似是根本不认生，明明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陆依山很小的时候。而且听自家弟弟描述，这个侄子很是不懂事，被城里的学校开除了，成天就是惹大人生气。

这次陆依山被送回青柳，也是她和弟弟陆子强商量的结果。

无论是陆子强还是杨知月，都是土生土长的青柳人。他们这一辈人都安安分分，听话地长大，没有人出岔子。成绩好的便像杨知月一样考个大学念，成绩不好的留在青柳做点小买卖，有能耐的便像陆子强一样出去闯荡，干出了自己的事业。

可陆依山出生时，陆子强的事业正蒸蒸日上，没想到比他们小时候优渥百倍的物质条件，却成了滋生这些公子病的温床。

陆子强揉着眉头，强忍着心里的不快，决定把陆依山送回青柳镇，在姐姐家过段农村生活，也算是变相给他提供一些外界压力和刺激。要知道，即使之前的条件再苦，受的教育不知道比现在差多少，但他们都安稳地长大成人，从来没有出现过陆依山这样的情况。

在陆子强的认知范围中，自己儿子现在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什么跟老师对着干，什么同性恋，都是引起大人注意的乱七八糟的小法子，往农村一扔，产生落差，全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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