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知人知面不知心(1/2)
T市第一人民医院VIP病房外,几个护士围着护士长问东问西,主要是关于病房里的现实版霸道总裁。只不过这个霸道总裁和小说里不太一样,不仅年龄比较大,还有个微微凸起的啤酒肚,言谈举止透露着没教养,不太像小说里描述的风度翩翩,倒像是个投机倒把的暴发户。
此刻陆子强正在病房里缠着来查房的主任,将包好的红包往人家白大褂的口袋里塞。
“陈大夫,您给个准信儿吧,到底什么时候能给我爱人做手术?”陆子强拉着主任的手不肯放开。
陈主任把红包放到桌子上,摇了摇头:“陆先生,不要在病房里大声喧哗,会影响病人的休息。”
陆子强闻言赶紧低头看了看熟睡的杨知月,下意识地捂了捂嘴,活像个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我们做任何决定都有关于患者的病情,和您是否暗箱操作无关。”陈主任顿了顿,又说:“患者的宫颈癌已经发展到了a2阶段,全面排查的结果还要做进一步分析,我们要确定浸润深度和扩散范围,病人本身的情况也很重要。目前我们先持续化放结合,等到结果出来才可以判断,是否进行广泛子宫切除,还是更适合腹主动脉旁淋巴结清扫。您不要着急。”
陆子强听不懂专业术语,脑袋一下就大了,只好让手下的人去打听消息。
送走医生,他看了看病床上已经明显瘦弱的杨知月,心里慌得突突直跳。
如果不是他不满足眼下的生活,如果不是他成天喝酒应酬,如果不是他脑子里只有事业,如果不是他总是想再要个女儿...如果...如果他能多陪陪妻子,是不是就不会得上癌症?是不是还能早发现一些?
陆子强不敢再想下去,近来的生活大多如此,他沉浸在无边无际的自责中难以自拔,拼命赚钱养家是错吗,为什么换来的却是妻子患病,儿子逆反呢?
此刻,这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多少有些脆弱,西装衬衫被后背的汗浸湿,勾勒出男人驼起的背部厚重粗犷的线条,在窗子射出的午后阳光照耀下,强撑起的坚强被无力扫射得荡然无存。
就那么一刻,他突然想打电话给自己的小儿子,哪怕听听他阴阳怪气的讽刺,哪怕他一句话也不说,哪怕他怨恨自己呢,都行,听听他呼吸就行。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陆子强彻底垂下了头,开始进行除了砸钱以外,他目前最能缓解焦虑的活动——祈祷。
——
耳机里放到了a小调协奏曲第三乐章,陆依山坐在窗前的书桌边,看着摊开的日记本一动不动,衬衫的领子平整熨帖,头发微微扎起,一丝不苟地贴在耳侧。但他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愉悦。
被他摆在桌上的黑胶唱片机,是杨女士送他的生日礼物,他舍不得用,当然,也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么多黑胶唱片,不想小题大做。所以耳机便成了陆依山最形影不离的伙伴。正在放的这段乐曲激昂澎湃,与巴赫其他曲子的风格大相径庭。原因无他,经历了丧妻之痛的巴赫,在走出悲伤之后想要鼓舞自己,便有了这支曲子。
陆依山静静听着,觉得此刻才是第一次和这段跳跃灵动的音符们,有了精神上的共鸣。
刚刚刘驰打了电话来,说准备出发来青柳。他的语气有些重音不清,尾音也被拉得慢,听起来心情不太好,可就是这撒娇味道的柔软一传到陆依山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忘情水一般的存在。
短暂的离别大概让两个人都有些舒怀了,想想即将来临的见面不免让人激动,陆依山这样想着,直叫他忘记了之前的不快,恨不得下一秒就立刻扑到刘先生怀里。
刚过六点钟,天微微擦黑,陆依山和大姑打了招呼出门,到大路上等刘驰。
他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微微发愣,自从搬来青柳便好像和父母切断了联系,虽说从前住在家里时三个人也互不干涉,他也不乐意看见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亲爹,但起码和杨知月却是无话不谈的。
可是最近,杨女士只打来了两通电话,有气无力地说些不要紧的话。
杨知月懂他,理解他,关心他。可是现在自己都被送到青柳来了,怎么她却仿佛不太在意呢?
陆依山想问,也想哭,但是他不允许,不允许自己看起来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不允许自己像别人一样肤浅,只会依赖其他人。
明明最讨厌这样的人了,自己绝对不能如此。他可是个从不诉求所谓不平等的感情的人啊。即使是母亲,即使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陆依山也不会问问,你为什么不想我?
任何事儿,说出来就不好了,任何感情,我求来的就没意思了。
你爱我,便爱我,你不爱我,那便不爱我吧。你说对么?
这是陆依山的法则,是他站在冰峰之巅自顾自俯视众生的资本。
弯弯绕绕的都是胡同,刘驰根据导航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里。陆依山也不熟悉这里的路线,只找了导航能定位到的最近的路口。
他打算两人见面之后去陆子娟带他去的那个小馆子,然后还可以到青柳广场去散步,他来了一个礼拜还没去过呢。如果能和刘先生一起在小镇上压马路,看广场上花花绿绿土了吧唧的灯,还可以偷偷把手塞到他的口袋里面,和他十指相扣,嘻嘻,想想就幸福。
车停在陆依山身侧,刘驰打开车窗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朝自己的小男朋友挥了挥手,示意他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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