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是底料，突如其来的噩耗成为配菜，清醒的崩溃则是点睛的调味品，大勺落下，狠狠一搅，再煮个三天两宿，便熬成一锅令人声泪俱下的高汤。

那陆依山此刻应是已经喝大了。

余山在网吧里待了一上午，突然接到了黑轮的电话，叫他出来去开发区的大路上骑车。

余山当初刚提了摩托车时，是个彻头彻尾摸不着门的小屁孩，只好在网上寻求信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黑轮。

他自称是个机车大佬，听闻余山有辆新版的x6便主动要带他一起玩。余山不知道这人的真名，不知道他的年龄，也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只模模糊糊地经常跟着他一起骑车，也认识了一帮爱好者。黑轮便成为了他最熟识且信任的前辈。

和这帮人出去骑车，不等同于平时在小镇里作代步工具，只戴个头盔便足矣，余山必须回家取防护服。

拱形的胡同门高度和余山身高差不多，两侧是围起来的栅栏，那里面成为了约定俗成的“流浪狗厕所”。所以陆依山目中无人地撞过来时，余山一下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腹背受敌，左右开弓。看着来人的架势，余山怀疑自己如果向后一趟给他让出条路来，那人就能直接起飞。

胸口被撞得生疼，也不知道这小身板儿怎么突然蕴含了这么多力量。如果不是陆依山两眼无神，扬着脖子大口喘气，余山一定会认为他是故意的，然后脏话拳头一条龙服务。

“怎么了？”余山扶住男孩的肩，控制住他哆哆嗦嗦的颤抖。

陆依山却更猛地晃了一下，似是大梦初醒，定神看清了眼前人，才慢慢回味出胸膛间还未散去的温度，虽不及溽暑的黏热，却比自己的体温让人舒适。

“你是不是又犯哮喘了？能说话吗？”余山语气焦虑，手上的力气又深了几分。

男孩摇摇头，终于开了口:“没有，我就是……有点憋气。”说到一半，陆依山的眼中突然闪光，激动地喊:“摩托车呢！借我一下！我要去医院！”

男孩的声音嘶哑，最后一个字不承其重，华丽地绽放在嘈杂的空气中。

槽点太多，余山竟不知道一时间该回答什么。

没犯病为什么要去医院？这嗓子是什么情况？他的小老婆怎么可能随便借给外人，而且，这人也不可能会骑啊！

余山拽着男孩的胳膊，将他向胡同里面拉，“回去拿你的药。”

陆依山怔了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什么都没顾得上就只想冲到医院去，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如果自己半路出事，可能会彻底见不到……

陆依山跑回小院，拿了喷剂出来，见余山果然没走，在胡同里踢砖头玩。

“你去哪个医院？”余山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问。

“第一人民医院。”陆依山哑着声说。

余山霎时停了脚下的动作，掏出了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摩托车没牌照，不能在市区骑。这儿太窄，车进不来，我叫关小天在大路口给你找辆出租，你走到超市门口正好差不多。”

“喂，出门打辆车，车牌发给我。”

“着急，甭问了，快去。”

陆依山停滞的大脑已经无法接受快速的信息更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人生地不熟，脑袋一热就从家里冲了出来，什么都没有计划。

他见余山挂了电话，自顾自抬腿就往胡同外走，忙说:“谢谢你，我先走了。”

男孩脚步不稳，许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余山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人往旁边的摩托车上拽:“骑车带你过去。”他也不顾这人是不是坚定地拒绝过他的小老婆，抬手把头盔替他戴上了。

余山从来不在没有头盔的情况下骑车，他觉得这种强度堪比整容。好在时处盛夏，没有强风加持，要不然还没到小天超市嘴巴就得变形。

他突然想起来身后这人的前男友，估摸着也是个品行不端的“硬汉”，五官很硬的那种。

陆依山本以为头盔会和看起来一样重，没想到特别轻，戴在头上没什么不适的感觉，甚至，有些与世隔绝的美好。

隔绝了不安，惶恐，懊悔……隔绝了他几秒前身上所有的负面情绪，他甚至想在这个头盔的庇护下度过余下所有时间，可逃避没有用，会来的挡不住。

余山松了一只手背到身后，摸索着陆依山的手，在他掌心按了一下，大声喊:“抓紧啊！你想死吗？”

陆依山毫不客气，两臂环住少年的腰，紧紧地抱住，将上身贴在了余山的背上。

少年楞了几秒，身后传来的触感比脸上的疼还让人无法忽视。

这种时候，是没办法揍人的。

男孩的后背宽阔温暖，马达声音燥怒却让陆依山觉得莫名安心，他突然意识到这人的神经也许很大条，前几天还因为这事和他大动干戈，现在居然主动肢体接触，虽然只是必要的安全措施。

他明白，余山没什么心眼和芥蒂，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过是善良而已。

可往往善良，会让人陷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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