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康医院啊(1/2)
正是夏季尾巴刚走的初秋,树上果实成熟落地代表着新生,落叶化为养料滋润母树,循环不弃。
人呢?死了真有灵魂转生之说?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是医院最标志性的存在,其次,便是冰冷的白。
但白得也并不纯净,每日来来往往的人数不胜数,那白也带上了一种长年累月的颜色。
这是欣康医院的一间普通病房,无论什么医院,床位都是一向紧张的,何况还是在N市颇有名气的欣康。
不说走廊上各种加床,就是一间小小病房里都放置着三张病床,再加上一系列的医疗设备,床位之间的过道仅容一人通过,若是医生或是护士来了,家属只能退到远处。
靠窗的那家病患因病情顺利,治疗快结束了,现在跟家人在外面散步,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院,申请了好几次,只等医生最后的松口了。
而隔壁床位的患者今天动手术,家属紧张陪同去了,三个小时的手术,提前一小时准备,下午两点开始,到现在时钟已经过了六点。
没有外人,此时的病房很安静,但在慕以耳中,却嘈杂得仿佛大马路边的菜市场。
来来往往的脚步,各式各样的交谈,因新生和死亡而产生的喜怒哀乐,慕以仿佛在这一瞬间听见了整座医院所有的声音,嘈杂,纷扰。
从进病房后,一直低着头的慕以终于抬眼去看病床上那个女人的脸,所有声音瞬间如潮水褪去,他这才发现,那只是他对病房过于压抑的安静不适而产生的错觉。
床上的女人没有了以往精致的妆容,面色蜡黄,嘴唇无色,长发杂乱,往日漂亮惑人的模样只剩下残影,仿佛枯萎的花朵,只剩下一副生机尽褪的妖娆躯壳,风一吹,便能碎。
任谁住了两个多月的医院也不会有好脸色,脸色不好的病人,模样一般都不怎么好看。
奈何女人有个好底子,即便是在病床上,女人也极为在乎自己的模样,不能化妆,细眉也修理得很是精致,再衬着一身不俗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个患了绝症的病人。
慕以坐在最里面那张病床的床尾的小板凳上,懒懒散散的背靠着床尾,地方不够两条长腿伸展,有些委屈的半蜷缩,抵着墙面。
下|身还是学生的校裤,上身则是简单的白T恤,印着几个花哨的字母,T恤被单薄的肩膀撑着,不大不小的领口将线条优美的锁骨半遮半掩,欲露不露,勾得人恨不得去暴力扯开窥视全貌。
“还想活吗?”他看了女人一眼便转回视线,问。
全身没骨头一般,声音倒是清清冷冷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好听,却没什么感情,仿佛床上的只是个随意搭话的陌生人,不值得牵动多余的情绪。
床上的女人一身宽大的病号服,无法凸显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反显得她格外瘦弱,她习惯性露出笑容,虽然没有了化妆时候的勾魂夺魄,恰到好处的弧度也依然带着昳丽。
“虽然不想活,但也不想死。”她答,声音轻柔如水,眉目低垂间,我见犹怜。
他们的对话也全然不似母子。
慕以低下头,轻轻缓缓应了一声,“好。”
这时,靠窗那边的病人进来了,跟慕流妗打了一声招呼,见对方住院两个月第一次有人来看望而让他们对慕以投了好几眼,但慕以没抬头,很快就开始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兴奋的讨论着去哪庆祝,看来医生同意了他的出院。
紧接着,动手术那家的家属也进来了,然而却是泪流满面,那病人没有再推进来,是来收拾东西的,收着收着便开始嚎嚎大哭,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出院的那家人这时候也不好再开心的说话了,简单安慰了句“节哀顺变”便继续快速的收拾,但麻溜的动作还是能看出心中欢喜。
一时间,安静的病房瞬间被欢喜与悲伤交织充斥。
“真到了这一天,你可不要像他们这样哭。”慕流妗看着那家属哭得狼狈的模样,嘴中吐出冷漠的字眼,“难看。”
慕以看了一眼,嘴角扯了扯,能不能哭出来还说不定呢。
人一多,病房里便有些闷了,他站起身,“先走了,晚点再来。”没问多余的话,也没说要怎么办,说完便慢吞吞的走出病房。
女人也没有因为医疗费不够而有什么焦急,静静看着他向病房外走去,嘴唇蠕动,“没事的话,就不用来了,上你的学吧,有钱就交上,没有……就这样吧。”
慕以顿了顿,站在原地定了一会儿,又头也不回的离开。
肾癌,据慕以所知,这是现今医学治不好的病,当你知道自己得了肾癌后,不论治不治疗,几年后你的遗嘱都能派上用场,时间长短而已,运气跟心态好的也许能多活几年,有的甚至能多活十来年,但是,最终的结果还是无法避免。
何况,慕以知道,病房里的那个女人,无论是运气还是心态,都没有好到能让她成为那少数中人的程度。
他朝医院外走去,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悲伤,即便里面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慕以的母亲,慕流妗,有名的交际花,曾跟好几个知名老板传过暧昧,倒是从未有过实锤。
慕以却知道,那都是真的,因为慕流妗就是靠这样来养活他跟自己的,不过手段高明,游刃有余的周旋其中,从未惹祸上身,甚至从未影响到他这里过。
至于父亲,不详,慕以从未在慕流妗口中听到过只言半语,他是被慕流妗独自抚养长大的,不过,也仅限于金钱上。
慕流妗忙于她的交际,自从他上小学后,除了金钱上的供应,便对慕以的生存从未提供过任何帮助,也不让他在那些人面前出现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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