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单九(1/2)
吴行简靠在床头,无所事事地翻过一页纸,密密麻麻的字让她的后脑隐隐作痛。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叹了口气。
陈宥铭坐在她边上低头磕瓜子,背微微下陀,嘴巴一啄一放一啄一放,悠闲得像个小老太太。
垃圾盘里堆了一座黑山。
吴行简又想叹气了。
“你不来给我讲讲你写的什么鬼东西吗?”
“霸道女总和她的替身情人喽。”陈宥铭笑着吐出两片瓜子壳,慢悠悠地起身关掉了大白天开着的床头灯,又披了件睡袍去拉窗帘。
“哗啦。”屋里好不容易亮堂起来,雨后湿漉漉的水汽吹了吴行简满脸。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空气很好啊。”
“是的。”
陈宥铭固执地认为夏天是个有味道的季节,他很喜欢那股独特的清气,站在窗台边上的时候,他脑子总是空落落的,没有各朝一边的爱恨两条大路,没有明日后年的酒钱饭钱,没有污戚戚乱糟糟的文字,唯一被留下的,只有某个想了一遍一又遍的问题。
这股气息究竟从哪里来呢?
雨后湿润的碧绿的树叶,还是粘连的灰黑的土壤?
难道是来自在变得混浊的绕城河中蓬勃生长的水草吗?
亦或者,它来自两片乌云间那抹耀眼金边里头的神秘世界,肆无忌惮地涌入小城人间的每一个窗台。
不论怎么样,都真是美好啊。
嗅一嗅,就闻到了一个季节。
这个房间太小了,小到他在一个吐息间邂逅凉夏的同时,也嗅到自己身上残留的松香味。
他站在几步之外,打量着垂头翻书的女孩。
她还没从睡网中挣脱,眯着眼翻看自己写的愚蠢的文字,那些文字似乎完全进入不了她的心,晃晃悠悠地在她的眼里转了个圈,随一口气吐在了空气里。
明明是嬉笑怒骂都好看的人,为什么偏偏生了颗一尘不染的凉薄心。
陈宥铭摸出了打火机,在手指把玩几圈,靠着浅灰色的木板,点了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
他抬起头,冲着堆满灰白云层显得分外厚重的天吐出烟雾,侧脸和脖颈凌厉的线条让他褪去所有女性化的气质,比如阴柔,比如慈祥。
在事后温馨的灯光下磕着瓜子的假老太太连影子都没留下。
袅袅的白烟中,他别在耳后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幽深的瞳孔,他收敛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忽的流出几分冷酷。
吴行简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半晌,她垂下了眼。
突兀的,小房间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吴行简本来是想问陈宥铭的,“这个小娇妻到底是男是女,我不太清醒居然没看出来……”
可她识相地闭了嘴。
陈宥铭其实也想巴巴地询一句,“你喜欢我的故事吗……”
可他没来得及赶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沉默之前发出只言片语。
终究是,不合时宜。
他摇了摇头,也没再看吴行简,就这么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袍去了卫生间。
背挺得笔直,他太瘦了,穿着宽松的睡袍,瞧上去空落落的。
吴行简呲笑一声,合上了手中那本没有质量的爱情小说。
看不下去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又接了个吻,吴行简走出来这间酒吧。
下午三四点的时间,她撑着从吧台下的木桶里顺出来的小黑伞,慢腾腾地走在街上,也不知道是遮太阳还是遮雨。
高跟鞋踩上斑马线前,她停住了。
身后有人在喊她,“阿姐,你等等我。”
她回头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陈宥铭。
“我落下什么东西了吗?”她有些不解。
“你落下了陈宥铭。”他尾音莫名温柔,带着一丁点儿撒娇的韵味。
他已经没那么年轻了,不像个青涩的男孩。
却没有一点违和。
仿佛三五年的时光都喂进了狗肚子,他没有吸取一点经验教训,还是勇敢的不知所谓。
“好啊。”吴行简的眼角动了动。她将伞移到陈宥铭的头顶,“一起走?”
“嗯。”他往吴行简的口中塞了半颗话梅糖。
女人的高跟和男人的皮鞋,哒哒地踏过白色的横线。
多年后,陈宥铭仍然觉得,如果时间停在那个夏天,仅仅把这段匆匆的路程从装载旧时光的灰扑扑的记忆匣子里抽出来,安在自己兵荒马乱的青春之后,结局该多圆满啊。
六七岁的小女孩顶着散了一边的小揪揪跑过草地,她满头满脸的沙土,抱紧灰皮球,一溜烟撞倒了单九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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