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海(1/2)
李言修将萧容送回景瑜宫,没有进,转头带着门口等候的连瑞等匆匆而去,连分别的话都没留。
连瑞猫着腰跟在桓帝身后,回头瞟一眼跨步独自进屋的萧容,满头雾水,不知这出去一趟发生了何事,早上还如胶似漆,怎生回来跟陌生人一样?
萧容一脸疲惫地跨进里屋,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亦空空。
假笑后的落寞,她还要一段时间去调整,习惯。
她双目无神地走到桌边,扶着圆桌缓缓坐下。
脑中回想起当初,她被晴姑姑从尸堆里翻出来时,她缩在那个香味浓郁的怀抱里,双双颤抖着。
她呆傻地扫一圈付诸一炬的贺家,扫过那些横着的,竖着的,狰狞的,阿爹、阿娘、祖父、祖母、小妹、舟舟,叔父、姨娘……
亲族上下,斩杀一空。
祖屋烧得一片狼藉……
她不能原谅!
不能忘!
萧容的手蓦地捂住胸口,那里已结痂的剑伤,突然痛入骨髓!
“阿爹……”她泪蒙蒙伏在桌上,喃喃哭泣,“阿娘……”
正哭着,门外冲进来一个少女,泪眼婆娑地重重扑跪在萧容脚边,连连磕头痛哭道:“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娘娘慈悲!娘娘不嫌弃奴婢!还求皇上饶了奴婢!奴婢感谢娘娘大恩大德!奴婢的命是娘娘救回来的,以后奴婢的命就是娘娘的,奴婢任凭娘娘差遣!”说完又是重重一磕,拜道:“奴婢谢娘娘救命之恩!”
萧容忍住眼泪,偷偷以手背抹去脸上泪珠,深呼一口气,转身微笑去扶桃子:“快起来,本宫也没做什么。”
“不,奴婢不能起来,奴婢要给娘娘磕头,娘娘为了奴婢,把朝野上下都得罪了,奴婢何德何能,受娘娘如此大恩,奴婢心里过意不去……”桃子依旧跪着,边说边磕头。
“此话怎讲?”萧容笑容微凉。
“奴婢已经听德公公说了,皇上龙颜大怒,原本要将奴婢诛九族,是娘娘千求万求,为了救奴婢一家老小……”桃子红着脸,不知是哭得太厉害,还是说到了难以启齿的话,“耽误皇上早朝,惹得外面都在说娘娘的不是……”
“……”萧容心下困惑:何来此事?
事情真相并非桃子所言,狗皇帝虽然暴戾,但还不至于为了她诛人九族,萧容也尚未听到除了宫妃外,谁对她有什么不满,而且狗皇帝不去早朝,亦不是一次两次了……
小德子为何跟桃子这么说?
萧容拧眉暗忖,脑中莫名想起李言修在她耳边意味深长,问了两遍的话:“阿元……要怎么感谢朕?”
届时,萧容才恍然大悟!
原来此前种种,不过一场闹剧。
李言修从未真想杖毙桃子,而是故意卖个人情给她,叫她在这陌生的皇宫里,有个忠心耿耿的人帮衬。
有个……
可以信任的人。
萧容心头说不出什么滋味,她站起身,浅笑弯腰将桃子扶起:“傻丫头,你这样一直跪着,还怎么伺候本宫?”
“娘娘说的是!奴婢愚钝,奴婢愚钝!”说完,桃子又是重重磕了两个头,抽抽搭搭从地上站起来,抹泪朝萧容问,“娘娘饿不饿?奴婢去给娘娘准备晚膳?”
萧容微笑点头,注视桃子匆匆出去的背影,唇边笑容似一朵夜间睡莲,慢慢收敛。
他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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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夜幕袭来,晚风卷卷吹冷凉。
用过晚膳后,萧容坐在榻上,回想这两日所经历的事。
蹊跷之处太多。
她整理不清,甚至很多还是事后才发现……
原本打算等李言修过来,她再好好问问他桃子的事,是不是如她猜测的那样。
奈何夜渐渐深了,外面也没有一点动静。
桃子提着宫灯回来,有些心疼地开口:“娘娘,奴婢去乾德宫问过了。”
“……”萧容抬头望向桃子,现在这丫头的心牢牢系在她身上,不必她开口,桃子便会主动去帮她跑腿。
“娘娘,您还是睡吧,皇上……在宁妃娘娘那里歇下了……”桃子说得很小心,生怕哪里语气重了,便会伤着眼前苦等的女子。
“哦。”萧容站起身,轻轻绽开一抹笑,“替本宫更衣吧。”
“是。”桃子放下宫灯,过去替萧容将外裳脱去,卸下鬓上钗环。
萧容凝着梳妆镜里的面容,竟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她不得不垂下眼睫,故意做出有些失落的模样。
宁妃……
萧容想起自己别在那可爱少女鬓上的红梅,娇滴滴的,映着午后微炙的日光,确实很美……
君心似海,恩宠来得快,便去得也快。
如此也好。
“桃子,你进宫多久了?”萧容忽而问道。
桃子诚实答道:“奴婢十二岁进宫,已经六年了。”
“哦?你之前,在哪里伺候?”
桃子微懵,不知萧容问她这个做何用,但还是回道:“奴婢之前一直在乾德宫伺候,但奴婢位分低,无太多机会瞻仰天颜。自娘娘来后,陛下甚为欢喜,将乾德宫里一半的奴才遣过来伺候娘娘,奴婢有幸,成为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萧容若有所思点点头。
怪不得桃子对小德子的话毫不质疑,原是早前就认识。加之见多了狗皇帝滥杀无辜,便觉得诛九族这种事,也不过是狗皇帝口中随意之言。
不过,萧容同时又不得不留个心,以防狗皇帝设局的不是桃子,而是她萧容。
桃子也可能……
是狗皇帝安排在她身边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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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
萧容早早的唤桃子替她洗漱,桃子略有迟疑:“娘娘,您不等等吗?”
“等谁?”萧容毫不在意反问回去。
桃子抿了抿唇,怕说出口叫萧容平添烦愁,便笑着摇头:“没人。”她走上前解开萧容的衣衫,问,“娘娘,奴婢还是给您支个炭盆吧,您今晨都咳嗽了。”
萧容想了想,点头:“也好,你去吧。”
桃子福安出去,萧容站在屏风前,自己动手去解身上的衣衫,岂料一双手从背后突地抱住她,怨道:“坏阿元,朕不来找阿元,阿元便忘了朕。”
萧容微僵,听出身后是李言修。
她轻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手扶住他的双臂,不惊不喜道:“皇上说笑,臣妾冷,想早些睡罢了。”
“哦?”李言修抬首,似乎是休息得不好,模样有些疲惫。他墨眸凝着她,低问,“阿元因何而冷?”
萧容偏开头,躲他呼在耳边的热气及低沉的魅语。
“入冬了,天冷。”
“那……”他拢了拢手臂,“朕这样抱着阿元,阿元可觉得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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