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成池(1/2)
乾德宫。
连瑞放下两边床幔,朝龙榻上的皇帝鞠了鞠:“万岁爷,可还有别的吩咐?”
李言修在龙榻上躺定,双目凝着上方,觉得怀中空空,故抓起旁侧软枕,侧身全部搂进怀里。
但是,枕头太小,又太软,手感也不对,抱在怀里极不舒适。
他皱了皱眉,想到今夜又要辗转反侧,便是心头烦乱如麻,唉声叹气。
连瑞站在帘外,好意问道:“万岁,安神汤已经备好,是否用过了再就寝?”
李言修更恼,仿佛在旁人的眼里,他只要离了那个女人,每晚便得以安神汤度过似的!
起先几日伤口疼,他的确喝了不少安神汤,但现在伤口好了,也绝无理由继续用那种东西!
李言修抽出枕头扔出帘外:“不喝!以后都不喝!滚出去!”
连瑞连应几声,挥挥手,让奉汤的宫女跟自己一道离开。
李言修长呼一口气,默默下床将枕头捡回,继续抱在怀里。
这枕头做工着实不好!
抱在怀里软若无骨,毫无性格,跟个死物一般!
少年心生不满,垂眸一看,怀中抱的的确是一件死物……
他愣了愣,接着了无兴趣的将枕头扔到了一旁。
翻来覆去到了半夜。
虫儿睡了,鸟儿睡了。
偏偏皇帝睡不着。
他实在忍无可忍,掀开帘子朝外吼道:“来人!”
马上,外间守夜的小德子推开殿门,屁颠屁颠跑过来,跪下行礼:“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吊儿郎当坐在龙榻上,右臂搭着右膝,颇高傲的上下打量小德子一眼。
眉清目秀,细皮嫩肉,手感应该差不多……
他探究的目光几分满意,几分嫌弃,几分危险。
良久,少年帝王无奈地朝太监招招手,撇开目光,难堪低吟:“上来。”
小德子顿时后背一凉,哆哆嗦嗦抬起头,问:“皇上,此……此言何意?”
李言修双颊微红,侧目羞耻地闷吼:“废话!上来!”
小德子浑身一个激灵,跟着天灵盖都开始发凉!
他颤颤巍巍站起来,心底哀呼一片:我的老天,原来圣上还有这种癖好?今天是出门撞鬼了吧?!!求如来佛祖保佑!求如来佛祖保佑!
小德子垂着头,脚发软,心情沉重的朝龙榻一步步走去。
李言修依旧别开脸不看他,但默默往后退了退,给小德子腾出一些空间。
皇帝的手轻轻拍拍龙榻,示意小德子躺上来。
“陛……陛下……”小德子呼吸艰难,掌心里全是冷汗,他双唇瑟瑟发抖,脚下如履薄冰,“您确定让奴才……要、要不然……奴才去外头给您寻个宫女过来吧?”
李言修拧眉,骤然双拳攥紧,忿忿在龙榻上重重一锤:“最毒妇人心!朕不要宫女!你给朕上来!”
小德子犹如晴天霹雳,险些当场晕厥过去:老天哪,皇上不会是情伤太重,现在对女子敬而远之了吧?这这这……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求您救救皇上!不不不,求您救救小德子我呀!
“磨蹭什么?!”李言修见小德子动作比乌龟还慢,终于没了耐心,催促道:“把外裳脱了,快点!”
小德子双眼包泪,苦巴巴伸出颤抖地双手,解下官帽,脱去官服……
白色的里衣全是湿汗,他跟个霜打的茄子般有气无力的脱去脚上官靴,抖如筛糠的缩成一团,慢慢的,慢慢的躺到龙榻上。
小德子双目紧闭,完全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更不敢去看旁侧的九五之尊。
心似擂鼓,耳中轰鸣:我滴亲娘啊,当年您怎就不晓得给我找个丑八怪老爹呢?都怪这该死的美色……生得太诱惑……
李言修斜睨一眼满脸痛苦的小德子,郁闷地皱上了眉。
他沉沉叹息一声,跟着躺下,又温柔扯来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李言修的手臂轻搂住小太监的腰,将额头抵在对方肩侧,感受着……有人可以依偎,可以抱的感觉……
怎奈……
怀里这厮胆子比苍蝇还小!
李言修将将躺下不到半炷香,手也不过松松搭在对方腰际,全程了无动作,对方却已经浑身浇水般湿透,慢慢散发出浓浓的汗臭味!
另外,因小德子心跳太快,太猛,李言修的手即便放得远,也明显感觉到手臂被震得一上一下,始终没有止歇!
这样子,更加扰得人睡不安宁!
他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
李言修暴躁地掀开被子,一脚将小德子踹翻下床,怒喝道:“废物!给朕滚出去!”
小德子虽挨了一脚,却比往日领俸禄还要开心。他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顾不得将外衣穿好,忙捡起帽子,抱上靴子,脚底抹油的从乾德宫里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人走室空。
殿内,又静得让人心生落寞。
李言修捡回刚才的枕头,幽怨地抱在怀中,他的身量高,又偏瘦,便显得更是颀长,此刻却在床心缩成了一小团,情绪萎靡:“坏阿元……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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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皇帝半夜私召小德子,其后小德子衣衫不整而出的事不胫而走。
御书房里,摄政王带着几位老臣一唱一和,讲到许多民间的奇闻轶事,说来说去,大抵就是皇嗣的重要性,还有太监虽算不得真正的男人,但也远非女人……
李言修安静地靠在龙椅里,眼睛凝着旁侧墙上悬挂的一幅画。
画中女子身姿窈窕,发饰,衣衫,都画得细致入微,宛如真实女子走进了画中。
唯有面容模糊不清,但发间一小簇红梅,灿若午阳,娇艳欲滴,将女子模糊的面容也点缀得美了起来。
自萧容入狱后,李言修将她宫中的画取来,经数月描摹,还是未能完工。
太久没有见她,他已经记不清她笑起来的细节,记不清她最美好的样子,只有最后相见时的落泪似雨,如此清晰……
可他不愿画出哀伤流涕的她,不愿她在他的画里也是悲愁的。
因而每每落笔,空举许久,终还是叹息着收回。
这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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