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局(1/2)
边境的落日难免掺杂几分荒凉萧瑟之气,尤其是赶上这战火纷飞的多事之秋,导致兰城百姓的眉间或多或少带着忧愁。
守城门的老兵大爷磕了磕烟杆,半张苍老的脸掩在夕阳光里,拔高嗓门道:“李顺,放他们入城吧。”
年轻的新兵蛋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有些青涩,但不苟言笑、办事较真。
他回头看了眼坐在倚在城门犄角的老大爷,一番思想争斗下还是听话照做了,让一支人货众多的商队进城。
转眼,他满脸纠葛地凑到老大爷跟前,心直口快道:“孙叔,这都第十支商队了,咱这屁大点的兰城哪来这么多生意人?”
老大爷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朵朵烟云,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给人一种老眼昏花的错觉,实则一直精明地盯着商队的马车,无奈摇头道:“什么货物能有这么重的车轴印?”
年轻士兵立马搭话,“您也觉出不对劲了,要我说……”
老大爷抡起烟杆敲在他头上,好心提醒道:“不是你操心的事,看不出这群人大有来头吗?”
他揉着头,毕竟年轻人血性大,不由地顶了两句嘴,“是不是大有来头我看不出来,但他们一个个的哪里像商人,提刀上阵的土匪还差不多。”
老大爷掐住他耳朵,教训道:“我在兰城守了三十年的城门,什么人没见过,让你别管闲事就别管,这帮人咱惹不起,为了你这臭小子好,还不领情?”
“可咱兰城的守城兵不就应该……”
“应该什么,记得昨日进城的那几支商队吗?步伐整齐,身影矫健,比北燕的正规军都不差。”
老大爷一时眉头深皱,长叹一声,“兰城要出事了。”
“什么事?”
“各路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年轻小兵挠了挠头,一脸不解,“您这说得啥跟啥啊?”
老大爷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我说,日头要落了,张罗关城门去。”
一帮子小兵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半盏茶的功夫后,城门刚关了一半,又一支商队卡在门口要入城,那头目二话不说递上一纸不知从哪里糊弄来的文书,外加一袋银子,只求行个方便。
老兵大爷接过来,又瞄了一眼那鹰钩鼻、深眼窝的头目,眉头皱得更深。
梁人?
……
说起兰城,地处偏远,是个弹丸大的小城,以四季如春、花开不败而闻名,简称就是个“花瓶”城池——养老避世的宝地。
因景致不错,北燕那位昏庸的先帝七次下兰城,不远万里就为了赏花,故而此地还有处不大不小的皇家行宫,雕梁画柱,极尽奢华。
好在姬泷不是个败家玩意,早将这处行宫废弛,为了清平会盟才入住这荒废已久的行宫,他把会盟地点定在兰城本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未必能如愿。
禁卫军首领严迟急匆匆地上殿禀报,“皇上,刚接到消息,前几日夜里宫中突发大火,几座宫殿相继烧毁,也殃及到了倚梅园……”
他边说,边胆战心惊地察看帝王的表情,宫里的火也是烧得邪门,不知怎么就一路烧到了倚梅园——沈涵故居,那可是大将军生前最看重的地方。
北燕帝批阅奏折的笔一顿,目光一寒,“园子毁了?”
严迟愁得满脑子浆糊,急忙跪地认错,忐忑道:“并未,所幸大火及时被扑灭,但园子仍有损毁,而且里住的人不见了……禁卫军看守失力,请陛下降罪。”
北燕帝眉头微皱,若不是一场大火,他都快忘了宫里还囚禁着赵云生这号人物,当年若非苏辞求情,那人即便不死,也不会好好地在倚梅园住了五年,由皇粮供养,吃白饭,混日子。
赵云生身份尴尬,父亲是北燕人,母亲是南楚人,做了南楚的细作,又舍不开对大将军的忠义,最后落了个举步维艰、甘居废人的下场,自愿留在倚梅园打理沈涵的菜地。
这人若想逃走,五年前就走了,更何况他昔年在十二上将中武功仅次于陆非厌,皇宫那点守备未必困住他。
帝王不由思量,赵云生突然不见是自己逃了,还是有人劫走了?
可劫一个不问世事多年的叛徒又有何用?
刘瑾慢吞吞地走进殿,一脸招牌笑容,娘里娘气道:“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北燕帝似有不悦,“他来做什么?”
老东西笑皮不笑肉,“许是为了皇后娘娘的事。”
提起这事,北燕帝就来气,他当初命人护送这母子二人返回皇城,没料到半路上皇后带人直奔了燕关,正赶上兵乱,害得国储失踪,险些有性命之忧。
事过之后,北燕帝不是没问过扶苏茗原因,但她缄口不言,气得帝王下旨收回凤印并幽禁。
帝王心软道:“宣他进来。”
“是。”
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焉能不疼爱?
与此同时,行宫中一处简陋的别院中,因罪脱簪素袍的皇后正襟危坐在破烂到牙碜的桌椅旁,饮着难以下咽的糟茶。
她对面坐了一名烟云紫长袍的温润少年,玉冠挽发,生得俊眉修目,嘴边永远挂着一抹似真似假的浅笑。
“皇后娘娘这住处实在是穷酸得很。”
扶苏茗毕竟是经历过大风雨的人,这点冷嘲热讽刺激不到她,摆出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公子寂亲自前来就为了与本宫说这个吗?”
他笑得瞧不出喜怒,“非也,在下远道而来,只是想看看这《江山美人图》中首屈一指的美人生得哪般模样。”
扶苏茗自是信不过他的鬼话,冷着张脸,死撑着一副高傲不可攀的架势,“公子寂是否该告知本宫,本宫重金聘请长生殿杀的人可死透了?”
寂童以扇掩面,遮住那抹嗤鼻的嘲笑,心道:皮是美人皮,心是阎罗心,大将军若是入画,《江山美人图》哪里有你一席之地?
按理说,结海楼下设的长生殿只管拿银子杀人,旁事不过问,更没有劳烦他这位主君亲自来和买主打交道的理,但架不住有人想拿这事当一步棋,他只好亲自来试探一二。
公子寂摇扇道:“我实在想不通,娘娘这般尊贵的身份为何要和一个小宫女过不去,貌似还是您的陪嫁丫鬟,感情挺深厚的吧……深厚到不惜那以一城的代价买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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